這片公民區的名字叫做下淮。淮是最清的水的意思,在這裡便指穿過落日城的日照河最清澈的一段。下淮,顧名思義,就是清水段的下半段。
日照大河的清水段的上半段在落日城的內城,與下淮對應,叫做上淮。下淮和上淮只隔著一道內城牆,是最接近內城的外城城區。
木匠租的屋子屬於邊民區,願意細分的話,在落日城的語言中,可以叫做平陵。
下淮離平陵不遠。木匠和顧川也沒打馬車,一路步行,穿過街道。
那時,木匠低頭頗有畏懼,顧川昂首放心打量。
“公民區的人好少。”
不再像邊民區那麼密密麻麻、好似忙碌的螞蟻一樣從一個地方鑽到另一個地方。只有正在做建築的地方,搬運物料的勞工隊伍證明他們並沒有走到另一個城市。
而另一個發現,則叫顧川吃驚。每走出幾段路,就能看到有專門的人在打掃衛生與照養植物。這種打掃道路衛生的人,一般叫做除衛。他們也是邊民,是被公民僱來的邊民,為公民區和內城服務。打掃衛生的傭人身旁,偶爾還有衛兵走過,會和他們相問好。
道路兩旁都有種植一種長壽的喬木,林蔭遮蔽,讓顧川霍然有種在上一世的城鎮裡走路的感覺。這些喬木不長葉子,奇特的,枝幹肥大,與芭蕉接近。
從這點看,那也未必是某種樹木了。
木匠領著顧川,和一個除衛交談過後,便更確定川母老師如今的住所。
繞了一圈,他們來到一座堂皇大方的宅落前。
光是佔地恐怕就不知幾百平方米,但建築的整體不知為何,採用的是一種封閉的手法,方方正正。
外側也整整齊齊地刻著那眼睛似的紋章。沒有任何窗,只有一扇看上去是門的門。
顧川站在這裡的時候,好像在看一個巨大的黑匣子,或者說……一個巨大的棺材。而他好像是一個站在巨大棺材腳下的一個小小的人。
在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看過許多類似的稀奇古怪的建築。行人說這樣的建築物在內城裡更多,是各大家族的標誌。
木匠站在門口,一時不知所措,不知道該不該敲門,生怕裡面的那位大人怪罪於他。
顧川眼尖,看到門邊上有個類似投遞口的東西可以開啟,就跑上前去要敲敲投遞口的蓋板。
“這不好吧?萬一驚擾到裡面的人,他們怪罪於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木匠畏懼地說。
“別擔心呀,大叔。乾等著,你是要一直等到他們有人出來為止嗎?”
顧川道。
別說,木匠還真有點這樣的意思。
只是顧川不想多等,他走上臺階,在那個類似投遞口敲了沒幾下,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
“別敲了!別敲了!我知道了,吵死了……”
門向內開了。
門縫裡露出一張柔和漂亮的臉來。這是個長相標緻的女孩子。只是不事打扮,穿著一副厚實沉重的大衣服。別說身子,就連手也不露出袖管。
顧川走下臺階,以示謙恭,雙眼繞過她的身體,往這“棺材似的”房子裡面看了一眼,只見到一片影影綽綽。這古怪的建築幽深昏暗得緊。
室外,永恆的落日正照耀地上的人。
那穿著厚重的女孩,冷淡地看向兩位貧窮的來客,莊重地問道:
“請問兩位是哪裡來人,又有什麼事要拜訪尾桐家?”
這家的家名很難翻譯成中文,大意是一種植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