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垣一步步走進,那是個男孩,眉目與他兒時極是相似。他將孩子抱起,眼中滿是溫柔:“可曾起名了?”
“不曾,該由你來的。”若兒聲音不大,還有些哽咽。
“就叫阿諾,可好?”璟垣看向若兒,將她亦攬入懷中:“這孩子,是我欠下的曾許你的諾言。”
寧浥塵見此情形,便將內閣留給了他們。只是在離開前給若兒留了句話:“他以為你是淨素月受璟煜之命所殺。好好去說,我可以許你一個願望。”
若兒在內閣停留了半個時辰,便先出來找到了寧浥塵。
她跪在寧浥塵身前:“他已對前事瞭然,對聖上不再有誤解。浥主子,若不是你,我此生再也無法與王爺相見。我求你,放他回去,放我兒子出女人湯,我願用我的靈魂,換他們父子平安!”
寧浥塵將吸魂瓶遞給了她:“璟垣,並非你此生第一個用手段接近對付的男人。偏偏,你對他生出了情,無法自拔。若兒,這也是償。”
若兒一臉決絕,並不猶豫地開啟了瓶蓋:“我的手早已沾血,因緣果報,我認。”
她的靈魂被吸入瓶中,漸漸變得透明:“浥主子,為何留在魔界?你的心不是硬的,永遠不是真正的魔……”
寧浥塵眼睜睜看著若兒消失在自己眼前,回味著她最後那句話,久久不能回神。
擁有魔道至高無上的魔血,她還不是一個正真的魔嗎?宙洪荒可以將她的軀體變成魔,可以將她的心,她的所思所想,一併魔化了嗎?
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覆水難收。她除了當好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還有其他選擇麼。
回到內閣的時候,只有她一人。
璟垣抱著阿諾,見她身邊沒有若兒,且若兒走之前那般奇怪,心中便有了數。他緩緩將阿諾放下,淡淡問寧浥塵:“若兒呢?”
寧浥塵道:“她暫時只能離開,換你和阿諾的平安。你若真心待她,等百年後,便不要飲孟婆湯,在奈何橋等她。一百年,五百年,甚至一千年,終會等到她的。”
璟垣微微張開的嘴有些顫抖:“她還是同生前那般選擇了犧牲自己。皇兄他從未真正下令要了若兒的命。他的一個決定便能左右本王和若兒的宿命,而他自己又何嘗不在紅塵裡接受著上天安排的宿命呢。”
寧浥塵眸中泛起寒光:“所以,我要你順應鄒仁澤的意,將計就計,幫璟煜除去他,也助我一臂之力。”
這,便是璟垣表面與鄒仁澤合謀篡位,實際是與璟煜合力除去鄒仁澤的緣由。
現在,寧浥塵也藉此事使璟煜相信她可以藉著陳一凝的肉身還陽一說,他不會錯過這樣的時機的。
璟煜很快回來了,他手中多了一隻流光溢彩的藍色瑪瑙盒子,一開啟,便看到靜靜躺在裡面的赤色女媧石。紅藍相映,煞是好看。
“阿浥,有了它,你就真的可以回來了……”璟煜將之取出握在手中,便要往寧浥塵那邊奔去,將女媧石放到她手裡。
璟煜剛邁出步子,身體變無法動彈,只聽見身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不可將此物給她!”
幾縷纏繞的青煙應聲出現,青衣女子忽在此處現身。
璟煜詫異道:“蹊美人?你怎麼會?”
寧浥塵見她來了,眉頭微皺。
“人道帝王,事已至此,便不要用這個稱呼來喚本仙。吾乃天道指路仙子,尋蹊。今日,吾便要讓你看清,她的真實面目是什麼!”尋蹊話音剛落,她手中灰氣凝聚,形成一把寒光森然的短刃,便是那日黑袍人給她的破魔刀。
寧浥塵此時法力盡封,凡人般的軀體又受了傷,幾乎動彈不得,斷然擋不了她這一刀了。
“破魔刀,斬!”尋蹊飛身而來,一聲嬌喝,一道寒芒朝寧浥塵劈下,卻不是對著她的面門,而是破開了她腳上的鎖魂鈴。
鎖魂鈴碎裂開來,脫離了她的腳。
體內魔氣狂烈地運轉,瞬時便修復了軀體所受的皮肉之傷。她身上的白衣被絢爛華麗的紫芒覆蓋,褪去後便換上了一席傾倒眾生的紫衣。六道之內,無人可與之美色相較。
寧浥塵便以這般模樣,靜靜站在璟煜身前,深如古井的眼眸沉沉地望著他。
陳一凝,寧浥塵。
她沒有死,可她不願見自己,竟選擇用一重假身份重新迴歸。
“阿浥,如果是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你要什麼,我雙手奉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