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個自己素來輕視的卑賤奴才如此貼臉嘲諷,盧奉卻生不出哪怕一絲怒意來。他心裡只剩下了恐懼和後悔。
自己怎麼就會被豬油蒙了心,竟想著把這本不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的詩句竊為己有?
現在好了,一切被揭穿,不光前程毀於一旦,自己身敗名裂,甚至還可能連累到兄長,連累到整個范陽盧家……
葉小山可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再度說道:“我這兒還有一首《春曉》,前兩句是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要是盧公子你能把後兩句念出來,那這三首詩都是你所作,我就算被處死,也不會喊半句冤枉。”
開玩笑,這等用最尋常的話語詞句作出最雋永詩句的本事,就算殺了他盧奉的頭,也是做不出來的。
此時的他,早已面色慘白,坐在那兒簌簌發抖,差點就要癱軟在地上。
而他身邊的盧泰,面色也是極其難看,連一眼都不敢看旁邊的老師,自己這回真要受到牽連,成為天下笑柄了。
蕭如望此時卻顧不上自己學生和盧奉的種種心思,目光緊緊盯住葉小山:“那後兩句呢?”
有前兩首名詩珠玉在前,再加上開頭兩句平實中見不凡的滋味,讓他很肯定這又是一首足以流傳後世的千古名句。自然是急著想要一窺全豹。
“小山子,你就別賣關子了,把後面的詩句也道出來吧。”
皇后也急著想了解全詩,急聲催促的同時,還不忘補充一句,以安人心:“本宮已經知道這詩並非你竊取的盧奉所寫,所以你並無過錯,武家妹妹也不算識人不明!”
葉小山達成目的,趕緊道謝:“奴才謝娘娘明察秋毫,還我家主子一個清白。至於這詩的後兩句,便是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皇后喃喃地重複了幾遍這後兩句,神色怔忡,似乎都有些痴了。
她雖貴為一國之母,後宮之主,骨子裡卻是個文藝女青年。
再加上這些年來某些處境,總會生出一些悲情愁緒,以往那些詩詞,雖然也能映她心懷,但沒有一首能如這兩句般,以花語情,直達內心。
蕭如望則在愣了片刻後,猛然拍案叫絕:“好,真是好詩啊。這兩首詩雖然寫的情景不同,卻是能直指人心,思鄉之情,春日愁困,入眼所見,感同身受!”
說著,他又很是慚愧地連連搖頭:“與這兩首詩相比,老夫這幾十年所作之詩句全都不堪入目啊。能做出這等詩句的必是大才,小山……小山小友,你可能告訴老夫這作詩之人究竟是誰,現又在何處麼?”
看著老頭這般模樣倒是發自真心,讓葉小山對他的感官稍微好了一些,終究不是所有讀書人都是沽名釣譽的偽君子。
只是這個問題也不好答。
三首詩分別屬於兩個作者,李太白和孟浩然,都是名垂青史的大詩人。
可他總不能這麼說,那就太叫人心生懷疑了。
如此大詩人,別人一個都遇不上,你一個小太監,居然連遇兩個,他們還把詩句都說給你聽,騙誰呢?
“對,小山子,你這就告訴本宮這詩作者是誰,身在何方,本宮這就讓人去把他請來,好生供奉。”皇后也跟著回神說道。
葉小山糾結了一下,這才道:“這個卻要讓娘娘和蕭老失望了。因為這作詩之人早在幾年之前,就已因醉酒之後泛舟撈月,結果失足落水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