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啊,我們走了,你自己在家照顧好自己啊!”
“知道啦叔叔!”
“行了行了,那麼大個人了,還能餓著自己渴著自己是怎的?”
嬸嬸的魔音在樓下響起,絲毫不在意被評價者本人的感受,“反正他爹媽給他打錢,也沒指望他有什麼大出息——鳴澤啊,你可千萬別學你哥,這次治好病回來一定得好好學習,啊——快走吧,別耽誤了飛機!”
路明非聽得腳步聲遠去,心裡像有什麼東西猛地被抽走一般,書也看不進去了。
……
……
路明非,性別男,身高一米七五,兩千零二年生人,標準的零零後。瘦削而清秀,頗有些素顏韓式偶像的風采。
此刻,他正在床上躺著,檢視自己的微信餘額。
整整齊齊的五千塊,這是父母給他打來的新一個月的生活費。
路明非已經很久沒見過父母了。
自從他進入仕蘭中學以來,和父母的交流就只剩了遠洋電話與書信——當然,隨著時代的推進,遠洋電話與書信逐漸被微信取代,路明非也更容易瞭解父母的近況。
每次視訊通話的背景都是一個一眼望不到邊的工地。他的父親戴著安全帽,滿臉塵土但神采飛揚地和他講自己的最新發現,比如人類和大型哺乳動物的骨骼化石、鏽蝕的青銅器械、不同風格的建築物遺蹟……
路明非的父母都是考古學家——據他們自己說,是“世界知名”的——因此他們回來看路明非的時間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遲:他們在進行一個超級考古專案,這個專案的發現不僅會震驚考古學界,更會震驚人類。雖然路明非認為他們要發現的東西除非是Kuuga、Agito和石板中的某個東西,否則不太可能“震驚人類”,但依然對此表示期待。至於每年支援的的美元和每個月的生活費……在路明非看來,美元遠遠沒有父母在身邊重要。
也許是受父母的影響,路明非對歷史非常感興趣,歷史成績也相當不錯。雖然家長會上總看不到爸媽的身影,但那些同學們對他還是有兩分尊重的。這是個知識時代,作為“世界知名考古學家之子”的路明非怎麼說也算是個“高階知識分子子弟”。
不過,同學們最羨慕路明非的並不是他那走遍世界各地的爹媽,而是他的自由自在:大家放了學一起出校門,右轉來到主幹道,每走幾步就有個兄弟收了笑容,一臉嚴肅地鑽進路邊某輛豪車。只有路明非可以一路溜達到很遠的公交站,刷一塊錢坐上停靠在路邊的二路汽車,向豪車們揮手告別。
“其實我們最羨慕你的是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幹嘛就幹嘛。”
某個週末在網咖組排時兄弟們對他如是說。
“算了吧,我還想和你們一樣能每天都見到自己爸媽呢。”
大家都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叔叔和嬸嬸也不在意路明非的父母發現了什麼足以震驚人類的東西——他們只對路明非父母打來的美元感興趣。多虧了這筆美元,嬸嬸叔叔能買些高階牌子貨——比如嬸嬸一家三口手裡那一水兒的iPhoneX和叔叔出門代步的A8豪華版——來充場面,路明非也有機會進入仕蘭中學這個貴族學校。
每個月五千對路明非來說已經很多了,但與貴族學校裡那些嗯哥富姐們相比,這點錢連零頭都算不上。路明非是個偏科小王子,數學成績好似一坨翔,班主任偏又是數學老師,對他自然沒什麼好臉色。不過,雖然班主任不喜路明非,卻也沒人來特意作賤他。路明非每天坐在窗邊當透明人物,卻也樂得如此。
鬧鐘鈴聲響起。路明非看了看錶,已經是下午一點鐘了。他抓起運動服外套,鑽進洗手間洗了把臉,直奔公交站,準備去學校。今日下午是體育課,仕蘭中學的校服是特製的小西裝,因此特規定有體育課那半天不需要穿校服。
……
……
賈倫•羅斯漫步在仕蘭中學的操場上。
這個前印第安納步行者的常規賽頭號得分手退役之後就沒了蹤跡,誰都不知道他居然在這貴族學校擔任籃球隊的教練。
仕蘭中學無愧於“貴族學校”的名號,即使是籃球隊的體育生,也是人均流利的英語。羅斯遇到最大的困難反而是他的美式英語和高中生們的倫敦腔很不搭調。不過,這裡有非常棒的異域風光,對羅斯這種運動員出身的人來說,是個非常好的居所。
羅斯沿著跑道走向籃球場。此時正是體育課時間,籃球隊在專業的場地訓練,其他同學們則是在另一邊的場地上自由活動。見教練來了,隊員們停下動作向教練問好,羅斯也一一回禮。
“今天沒有戰術課,你們自由訓練。”
羅斯囑咐好隊員們,自己坐在場邊椅子上,眉頭緊鎖。
他已經找到了現在這支球隊的絕對核心:是個姓楚的少年。楚同學的個人能力無可挑剔,即使是衝到籃下挑戰護筐的中鋒,成功率也很高。但羅斯看得清楚,這個少年的中遠距離投射還很生疏,而現在的人員配置又找不出真正優秀的射手——畢竟,少年們在球場上都是怎麼炫技怎麼打,不太注意自己的投籃手型。
路明非在水泥地上默默地投籃。
他參與不進去那些炫技活動,也只能在一邊做投籃練習。
羅斯看了一陣自由訓練,轉過頭,視線就被那個正一個人投籃的傢伙吸引住了。
瘦削的少年正在三分線外跑動、運球、投籃。他的投籃手型有些奇怪,但無論在哪個角度出手,都特別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