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主是個溫婉端莊的女子,但她跟皇后差不多的年齡,眼角卻已經多了一些皺紋。
作為這次接風的主角,賞花宴的全程,清河郡主都顯得有些沉默寡言。她雖一直在溫和的笑著,眉間的鬱色卻是化不開的。
顧盼芙只淺淺看了幾眼便收回了目光,她已經大概明白清河郡主經歷過什麼了。
晚間,皇后揮退了所有伺候的宮人,只餘清河郡主,與她說些體己話。
“我瞧著你這幾日一直愁眉不展的,我問你,你又不肯說。而且只帶了莞兒回京,書兒呢,怎麼沒帶回來?”
賀莞,賀書便是清河郡主的一對兒女。
清河郡主這些日子都能感受到皇后對她的關心,為了能讓她心情變好,還特意舉辦了賞花宴。
此刻,她對上皇后關切有帶點焦急的目光,一瞬間,這些年所受的酸楚湧上心頭,連忙錯開眼,掩飾自己通紅的眼眶。
“沒什麼事,不過就是那些家長裡短,何必說出來讓你一起煩心。”
皇后真是受不了清河郡主這性子,閨中時就這樣,藏著掖著受了什麼委屈都自己往肚子裡咽。
“你與我還有何不能說的,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若是你受了委屈,我自是要為你做主的。”
“我。。。”清河郡主一時語塞,片刻,才又帶著些哽咽的道,“當年,他酒後胡言,觸怒了先皇,我替他求情保他一命。”
“後來他被貶官,我要跟著他一起。所有人都勸我,說他靠不住,不如早些合離。我總覺得他是真心待我,旁人說的話我都聽不進去。”
清河郡主一滴淚“啪嗒”落在手背上,“這麼多年,他待我也如往初,我還在暗自高興。可前些時候,我發現他竟然養了外室,不止一個,甚至。。。甚至還有個小倌!”
清河郡主強忍著噁心把話說完,一下捂住了臉失聲痛哭。
皇后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眼中怒火升騰,“你是皇室郡主,賀白秋他敢如此對你?!”
清河郡主還在哭,語氣裡卻也帶了些恨意,“偏遠之地,日子不好過。。。我拿嫁妝貼補他,他卻都拿去養了外室。我與他大吵了一架,賀秋白卻說是我這麼多年仗著皇室郡主的身份不知好歹,在府中橫行霸道,壓的他喘不上氣。”
“阿瑤,我是要跟他合離的,那些難聽的話和嫁妝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書兒。。。書兒聽了他祖母和父親的挑撥,覺得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太過跋扈,不肯與我回京。”清河郡主拽住了皇后的手,死死握住,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皇后簡直怒不可遏,恨不得直接衝過去給賀白秋那個良心狗肺的負心漢幾巴掌。
“肯定是要合離的,我去與皇上說,讓皇上招賀白秋帶著書兒回京,他不想來也得來。至於他不要臉面花你的那些嫁妝,定要一分不差的要回來。”
皇后又緩下聲音,安撫道,“清河,你別擔心,書兒還小,等他回到你身邊,再好好教他就是了。”
“阿瑤。。。我不想麻煩你的,你在宮裡肯定也沒那麼容易,皇上他。。。不是個好相與的。”清河郡主心裡感動,她本是要自己解決這件事的。但這些委屈憋在心裡,讓她日夜煎熬,除了皇后她不知道還能跟誰說。
皇后笑了一下,拍了拍清河郡主的手背,“沒事,你不是也看到了,太后在宮中頤養天年,嬪妃們也算消停。我這個皇后當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開口,皇上會應的。”
清河郡主擦了擦眼淚,開了口之後,似乎那些話也沒那麼難說了。她回京的時候真的怕極了,她怕所有人會嘲笑她當初的決定,就連阿瑤可能也不會幫她了。
而現下。。。清河郡主的目光裡還閃著淚花,當初下決定的是她自己,她怨不得別人,她現在只想與賀秋白和離。
顧盼芙這頭,也是得了幾句訊息的,安陽侯府就只能知道清河郡主似乎是與郡馬的感情出了些問題,多的還沒有傳出來。
然能讓夫妻多年感情出現裂痕的,無非就是郡馬想要納妾或者養了外室,否則清河郡主也不會匆匆回京。
又過了幾日,皇上便讓郡馬賀秋白領著兒子即刻進京。
行宮之中一個背陰的角落,人跡罕至,兩個女子正坐在一起說話。
“舒氏真是可惜了,要不復寵也能分走一些宜修媛的風頭。”絳紫色宮裝的女子口中似真帶著惋惜一般。
“只能說她運氣不好,她去哪裡不好,非要走那裡。宮裡我也安排好了,姐姐放心。”黃裙女子倒是語氣淡淡的,頓了一下,“姐姐真的想好了麼,這要是出手了,可就沒有回頭的路了。”
絳紫色宮裝女子輕瞟了黃裙女子一眼,“你怕什麼,這件事定能萬無一失,眾人只會把它當成一個意外。”
“你的投名狀我收下了,你不要著急。你既然跟我站在了一起,我總會幫你的。我們總要先解決最大的麻煩,一個一個來。”
黃裙女子好似有點被說害羞了,“讓姐姐見笑了,只是那宜修媛身邊嚴防死守,妹妹實在是沒辦法。妹妹沒有姐姐那般的才智,卻必能盡我所能助姐姐一臂之力。”
“你不必客氣,若我們沒有共同的目標又怎麼能走到一起呢?你現在還是要抓緊多得些皇上的寵愛,徹底站住腳才是。”
一場密談,姐姐妹妹叫的親熱,內容聽著卻是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