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點多了,校園裡靜謐無聲,可是學校每一條林蔭小道上幾乎都有摟在一起散步的戀人。如果你仔細留意,說不定便能看見在一叢繁茂的紫蘿藤後面一對年輕人正在熱烈地親吻。
我乍了乍舌。大學果真是戀人的天堂。
走到校門口,我正和門衛打招呼,從外面走進來的朱德發叫我的名字。他拉著我的手不讓我出去。
“你陪我到校園裡走走。”朱德發說。
“已經很晚了。”我委婉拒絕。
“十五分鐘。最多二十分鐘。我真有事跟你說。”
我便和朱德發沿著正西方向的那條路走。這條道路左邊是一個人工島嶼,島嶼上有用岩石堆成的假山,右邊沿著圍牆種了兩排水杉,水杉高聳入雲,那些針狀的葉子火紅火紅的,樹底下鋪了厚厚的一層。
“我看我和丁瑩的關係要黃,起航你知道嗎?我覺得丁瑩現在一點都不愛我了。”朱德發痛苦地說。
“怎麼有這種感覺?她不是讓你送她回去了嗎?”
“她是讓我送回去了,可一路上她幾乎一句話都不說,都是我在討好她。”
“用討好這個詞可不太好聽。”我說。
“確實是討好呀。這麼多年我都是這麼討好她的。”
“戀人之間需要討好嗎?你看前面那一對。”我指著左前方通向主教學樓右側的那條道路說。
“戀人?”朱德發自嘲地笑了笑,“我們之間哪談得上戀人這種關係?現在是連同學關係都不如。就是剛剛,我送她上樓她都不同意。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她就叫我回去,還是我堅持,她才答應我送到她住的樓底下。”
“那說不定是一種體諒。”我說。
“不不,你別幫丁瑩說話了。這種感覺我懂。”
“但我還是認為總是用討好的角度去看待感情是不妥的。”我說。
“哎呀,鄭啟航,你不懂丁瑩。記得有一回我找你幫忙的時候我就跟你提過,我和丁瑩身份懸殊太大了。”朱德發極為懊惱。
“你是跟我說過。”
“丁瑩在我心目中真的就是丁大小姐。我願意做她的僕人。其實,從某個角度來講,她大小姐的脾氣就是我寵成的。高中三年,哎,不說了,”朱德發對著空中踢出一腳,“我可真是能為她做的都做了。”
“包括填報這所大學你也是因她而填,對不?”
“對對,這一點我也跟你說過。我就是因為她而來這所學校的。要知道,按我的成績我可以讀更好的大學。”
“你為丁瑩真的付出了太多。那個時候我之所以主動搬出去住也就是被你的真情打動了。”若說,這世上能像朱德發這麼對待感情的,很少有吧。
“可是,你知道嗎?幾個月過去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一點都沒有進展。不不,哪談得上進展,原地踏步都沒有維持住。但我真的很在乎她,因為總覺得不如她,怕配不上她,我拼了命地努力。”
“你當上學院的學生會主席也是因為丁瑩吧?”一個能當上學院學生會主席的人沒有一定的才幹是不可能的。
“那是自然。要說我的學業成績比你鄭啟航是遜色一點,但我毫不誇張地說,我是佼佼者。連續兩個學期我拿的都是一等獎獎學金。”
“你基礎本就好,而你為了彌補身份或家庭背景的不足,或者說,為了讓自己在丁瑩面前自信一點,刻苦用心對待,自然非常優秀。”
“對了,鄭啟航你真的說得太對了。我覺得你真是我的知己,所以你看,”朱德發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一有愁苦就來找你了。”
“你誇大了。”我覺得有點不自然。
“沒有,一點都沒有誇大。要說我們倆,真是不打不相識。你鄭啟航是兄弟,而且和一般的人不同。”
“我們還是說說你和丁瑩相處的事吧,時間真的晚了。”我潛意識裡有點不安。
“我就是為這事向你請教的。你說我該怎麼辦?”朱德發很虔誠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