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回想昨晚能當面向郝珺琪說晚安,心裡仍舊充盈著幸福感。
郝珺琪和徐小柔在衛生間一起洗衣服,互相說著什麼。郝佳還躺在席夢思上,但也已醒來。她在做著屬於她的遊戲。
一切都那麼美好。
吃過早飯,我先將徐小柔送到陽江一中,然後將郝佳送去幼兒園,再將郝珺琪送去民政局,最後去醫院。
時候尚早。我坐在辦公桌前翻看了會兒王浩寫的病情記錄。
看完病情記錄,我去了趟衛生間,回來時,我發現金儒生在我們辦公室。
“這麼早,金主任。”我主動打招呼。
“我正找你呢。”
“有事嗎?是不是又安排我們吃大餐?”我們把病人家屬偶爾請我們醫生出去吃飯叫吃大餐。
“是臨時有變動。人大主任夫人的手術院長還是讓我來主刀。”
“哦?”我非常詫異。這種臨時換主刀的情況在外科不是沒有,但是發生在我身上是幾乎沒有。
“院長本想親自打電話給你,但怕電話裡說不清楚,便叫我一早過來和你解釋。”
“我聽從院長安排。”我說。可我心裡說不出有多失落。不說我為此做了多少準備,就像前面所述,主要是我對這個手術我有太多期待。在縣級醫院,這樣的實踐機會實在太少了。
毋庸諱言,一個外科醫生的臨床經驗的積累靠的就是大量的實踐。
“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有疙瘩,”金儒生看清了我的內心,“但不瞞你說,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所以昨天院長說讓你來主刀,我肩上一下子輕了不知多少。我真的沒什麼信心。”
“這一點您就不要謙虛了,”我感激地看著金儒生,“從某個角度講,您都可以算得上是我的老師了。您沒有信心,我們科室裡就沒有誰有信心。”
“不,起航,我不是謙虛,”金儒生拍了拍我的肩,“我說的是心裡話。在這一類手術上,你比我更有悟性。”
金儒生說的這一類手術,指的是那些過於複雜的大手術。
“但是我推不掉,”金儒生接著說,“聽院長說是人大主任女婿的意見,一定要我主刀。在這種事上,院長只能聽家屬的。”
“人大主任女婿,是個什麼人物?”我問道。
“我不是很清楚。聽說是城管大隊的副隊長,人大主任就一個女兒,對女婿的意見非常在意。還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理解,金主任,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去查房了。”
“行。”
金儒生走出辦公室。我在位置上坐了好一會兒,待平復好了心境,方才去病房轉轉。
人大主任夫人手術約定的時間——9:00鍾很快就到了。相關人員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去。
我閒適地坐在辦公室裡,無聊地翻著病人記錄冊。遇有病人家屬進來問詢,我很有耐心地解答。王浩坐在我對面。
“老師,院長做出這種安排實在是有欠考慮。”王浩替我抱不平,“明明在這個手術上最有把握的是你。我真擔心金主任手術下來會有很大的負面因素。”
“這是病人家屬的要求,不是院長的意願。”我說。
“但是,院長有決定權呀。他應該站在病人的角度思考問題。”
“話是這麼說,”我說,“但王浩你要曉得,社會是一個很複雜的群體。院長其實非常難做。很多時候,家屬的意見必須擺在第一位。”
“可我還是替老師感到委屈。”
“算了。我相信金主任會把握的好。”
我這話尚未說完,一個護士匆忙進辦公室,“快,鄭一刀,快!”護士上氣不接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