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繞著廣場轉了一圈,都不見郝珺琪的影子。
我撥通郝珺琪家裡的電話,無人接聽。手機上有一條簡訊——注意安全,是金麗梅發的。
我把車停在陽江前路。在駕駛室裡我坐了五分鐘,撥了兩次郝珺琪家裡的固定電話,始終沒人接聽。
接著我下車沿著移栽的那一排樟樹往東走。太陽很烈。樹蔭下的溫度和陽光下的溫度差別很大。我走進一段段陽光又走進一段段樹蔭。
事情就這麼奇怪,你可以遇見若干年前你為其做手術的病人,可就是不見你可以要找的郝珺琪。
按理,郝珺琪也不可能還在廣場。她總不能傻傻地等你等上兩個小時。
我走到廣場的東南端,接著往北下行。這是一條貼著豆腐塊大小的瓷磚的步行路。左手邊又是一條高出步行路近四十公分的寬約一米的水泥路,水泥路臨近陽江河河岸的護欄,站在這條水泥路上,可以俯瞰陽江河景觀。縣城天然游泳場一覽無餘。
而路的右邊是一片人造樹林,人工累成的小山坡和林木間鋪了一層草皮。我看見一棵樟樹有一抱粗細,幾個大的分支都被截斷了,截斷處用塑膠皮包裹著。我知道那是移栽時為了防止水分過度蒸發而特意截斷的。或許也有出於運輸的考慮。聽說移栽這樣一棵樹木要花幾萬甚至更多的錢。
郝珺琪便坐在這棵樟樹下。
“郡琪——”我喊道。
郝珺琪應該早就看見我了,所以我的聲音她就當沒聽見,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我跑過去。“對不起,郡琪,真的對不起。”
郝珺琪不說話,也不看我。
“生氣了,是嗎?哥真的有事。請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手足無措。
郝珺琪用目光淡淡地掃過我的臉龐。幽怨,更多的是無奈。
“不要生氣。真的請不要生氣。讓你整整等了兩個小時,我心裡很……”
“郡琪沒有資格生哥的氣。”郝珺琪輕聲地說。
“不,不,你有資格。你也應該生哥的氣。你這樣說,我感覺你把哥一下子推到了千里之外。你現在站起來,捶打我,哭著罵我,我心裡的不安才會解除。”我說。
“哥看多了韓劇吧。郡琪已經三十了。”郝珺琪還是有點冷淡有點幽怨的腔調。
“我……我想表達的是,我希望,就是說,希望你不要把怨憤積在心裡,而是發洩出來。”我詞不達意。
“我對哥能有怨憤嗎?”
“你看,我又說錯話了。總之,請你生哥的氣。”我無比窘迫。
“好了,我真的不生氣了。看見哥這麼著急的樣子,郡琪就沒有氣了。前面哥開車過來我已經看見了。”郝珺琪的臉上有了笑容。給我一種感覺,原本陰沉沉的天空一下子晴空萬里。
“啊……你怎麼不叫喚一聲。”我說。
“這就是郡琪生氣的方式啊。”
“好獨特的生氣方式。如果哥因此開車走了呢?”
“因為我相信哥還會回來。”
“還好我重新過來轉一圈。”
郝珺琪從地上站起來,“那我們走吧。”
“去哪裡?”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忘了我們今天是去哪裡嗎?”郝珺琪睜大了眼。
“那怎麼會忘?我們約定了去東門的。不過——今天去不了了。”我愧疚難當。
“怎麼了?”
“徐小柔住院了。”
“哪個徐小柔?是那個小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