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過飯後我從學校後門走到那條通向鐵路的馬路上。
那是一條砂石路。道路兩旁的菜地上種植了各種各樣的蔬菜。這些菜地一律搭建了大棚,分成一畦一畦的,有些覆蓋著塑膠皮,有些只有鋼筋架子。
我沿著砂石路向前走了一百米,然後拐上左邊的一條小路,來到小溪前。儲火玉等候在那裡。
這是我們非常熟悉的地方。男同學喜歡來這裡洗澡,而女同學喜歡來這兒洗衣服。居住在附近的婦女也喜歡提衣服到這兒來洗。
這地方是一段緩水區,水可深即腰際,極清澈。對岸一棵百年以上的老柳樹,老柳樹的枝椏罩在溪流的上空,就像一把巨大的太陽傘,冬天可以擋風,夏天可以遮陰。
我們在洗衣服的石板上坐下來。
“我以為你不來了。”儲火玉說。
“你叫我來,我敢不來嗎?有什麼事,說吧,免得同學們誤解了。”
“我就是要讓同學們誤解我們。”儲火玉直直地看著我。
“我說你什麼意思嘛。”
“我愛你,鄭啟航。”
“你別給我來肉麻了。你是不是和吳建華說多了這一類的話?”我說。在儲火玉面前說話我一貫放得開。
“隨便你怎麼說我,我現在終於理解餘慧慧為什麼有勇氣到班上向你示愛。我今天約你出來就是要告訴你我愛你。”
“難道是因為我為你阻攔了矬子,你就以身相許嗎?你這思想也太陳舊了,現在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了。”
“我並不是要報答你,我是真心的。”儲火玉的雙眼飽含深情。那烏黑的眸子看了讓人心醉。
“你忘了我們開學初講的話了?你不是說絕對不會對我有情有意的嗎?”
“我沒忘。我那時說的話不假,因為那時我並不瞭解你,我不以為我們之間還有這種緣分,現在說的話也真。”
“為什麼現在產生了緣分?”
“當你在華安地區醫院醒過來時,我忍不住在你臉上親了你,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離不開你了。”儲火玉絞著自己的手指頭。
“你可別想訛我,那時我可是被動的。”我半開玩笑地說。
“你一直醒不過來,我不知有多擔心。我甚至想,如果你醒不過來,我也不想活了。”
“這好像是電影裡的鏡頭。”
“隨便你怎麼想,今天我約你出來就是想讓你瞭解我這份感情。我知道你一時不會接受。但我不會洩氣。不過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讓我做。”儲火玉似乎把我的反應都想好了,方才這般淡定。
“什麼事?”
“你的換洗衣服都讓我來洗。”
“不會吧,天下有這種好事?”
“你答應了?”
“我自己洗,”我說,“好好地,你給我洗什麼衣服?”
“你就看成是我報答你,這一點總不過分吧?否則我怎麼做人?況且也不會有人因此誤解我們,你不就沒有顧慮了嗎?”
“怎麼能沒有顧慮?再說,挺不好意思的。”
“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應該清楚,我們班上好多男生的衣服都是女生洗的。”
“哪有好多男生?在我們寢室裡,我只知道你給吳建華洗過一次被子,”我說,“揭飛翔的衣服是他妹妹洗的,其他人不都和我一樣?”
“你什麼事都不關心,哪知道這些?項建軍、項旺福、徐賢人這些在校外租房子住的人沒有一個自己洗衣服。”
“連仙人也有人洗衣服嗎?”徐賢人本分內向也會找女孩子洗衣服,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有啊。是二班的一個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