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早就說過過節不辦節宴,慎妃這樣請人去吃螃蟹,合適嗎?
再說,往年的節宴,總是主持六宮事宜的淑妃在操辦。今年是沒有辦,要是辦的話,也該貴妃來辦才是。慎妃這麼做,是不是在跟貴妃過不去?
紅兒也不識幾個字,可是她卻聽說過一句話。
宴無好宴。
這菊花宴最好……還是不去。
可是陳婕妤思量了半晌,卻吩咐她:“給我更衣,把那兩件新做的宮裝拿出來。”
紅兒吃了一驚,卻不敢勸她或是反駁,只好屈膝應了一聲是。
為了中秋與重陽兩個節,陳婕妤掏錢打點人做了兩身兒新衣裳。當然,不打點的話,一人兩身兒應節的衣裳按例也是有的。可是針工局那些人多勢力啊。新得寵的有勢派的,那衣裳就給精工細做,失寵的無寵的就得往後排,用料和繡工也難得能好。要是不花錢打點,沒準兒到過年時這新衣裳都作不出來。派人催問針工局推三阻四,只說人手不足,要是等不及,你可以把料子拿回去自己做啊。
一身兒衣裳是青蓮紫色宮裝配月白繡牡丹團花碧波裙,這個是為了中秋做的,可中秋沒辦節宴,這一身兒也沒派上用場。
現在要穿就顯得太單薄了。
另外一身兒就是為了重陽節做的了。深玫瑰紅長比甲,上面繡的海棠花用明珠綴成花蕊。
這明珠還是陳婕妤的珍藏,一大盒子明珠拿出去,被針工局的人截留下一大半,只有一小半用在了她的衣裳上頭。
“主子,就穿這件嗎?”
陳婕妤有些惡狠狠的說:“就穿這件。”
花了她這麼大本錢,本來是打算給皇上看的。現在要再不穿,天就冷了,到了明年春天這衣裳說不定都不鮮亮了。
紅兒小心的藏住心裡的不贊同。
主子近來脾氣越不好了,她有話也不敢勸。
照紅兒看,這衣服不好。紅的太深也太正了,穿著也太扎眼了。慎妃下貼子請客,穿這麼紅的顏色去,只怕會喧賓奪主啊。
早上搬來的那盆花,最好的兩朵她已經剪下來戴頭上了,可現在那兩朵花已經死無全屍。枝上還有兩朵,不比那兩朵好,陳婕妤挑剔的看了又看,才把花簪到頭上,帶了紅兒往延福宮去。
陳婕妤到的時候不算早了,從雲和宮過來到延福宮路程不算遠也不算近,已經有人在她之前到來了。
陳婕妤站在殿門外看了看,進去之後先向慎妃見禮,接著坐在了高婕妤的下手。
高婕妤的氣色也不算好。陳婕妤仔細打量了她一眼。高婕妤看起來臉龐似乎有點浮腫,縱然敷了粉也不能完全遮掩得住。高婕妤身上那件兒衣裳同樣精緻華貴,可她的身形不算太苗條了。陳婕妤在心裡惡狠狠的想,老了就得服老,就算把胸脯露出那麼大一片,你也變不成二八少女了。
高婕妤看她進來就淡淡的招呼了一聲,陳婕妤也就擠出個笑來說:“高姐姐早來了?”
“也沒多早。”高婕妤沒好氣的說:“反正我是閒人一個,不來也沒別的事做。”
這話也刺了陳婕妤一下。她是來的晚了些,可她不來也一樣沒事做。
慎妃打圓場說:“來來,嚐嚐這茶,這白茶與春茶比別有一番風味。”
慎妃打扮的還是一慣老氣,秋葉黃這顏色本就不起眼,哪怕是新料子看起來也帶著一股自來舊的模樣。陳婕妤看了她一眼就不再多看了。
她覺得慎妃和她們坐在一起,不象同輩人,倒象位太妃。
賓客到齊,場面也顯得熱鬧起來了。後苑的幾位是結伴來的,梁美人,白美人、趙美人、唐才人、劉才人幾個都來了。慎妃請眾人來賞菊花說話,擺宴時除了螃蟹,還有上好的金華酒,燙熱了端了上來。
高婕妤連喝了幾盞,酒意往上漫,塗了粉的臉也透出紅色來。
“這麼坐著喝沒意思,”高婕妤轉過頭,挺不客氣的對慎妃說:“讓教坊司來幾個,吹拉彈唱的助個興啊。”
席上其他人也靜了下來。
以前高婕妤就這麼對慎妃說話,但那時候慎妃只是順儀而已,現在她可是妃子了,高婕妤居然還這麼不客氣,毫無對妃子娘娘的的尊重。
其他人都想看看慎妃會不會還象以前那樣好欺負。
慎妃看來並沒有什麼不悅,只說:“這樣不妥,對逝者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