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家牆頭掛滿的天棘青蔥正茂盛,如絲如發瀑掛牆面,尚有些炎熱的夏天尾巴添了幾分清涼,在首輔家後院變得婉約生動起來。
目光透過半開的支摘窗子,曹沁看到表兄陳冕長身站在一簇蜿蜒繁盛的天棘下,用手中的摺扇撥了幾下,濃密的綠絲搖搖欲墜,露出枝葉間的顆顆青綠果子。
“嗯,今年的天棘果長的最好,是不是表妹來了的緣故。”
“萬物有靈,表小姐住在這裡,院裡也就有了人氣,花草自然長的繁盛貌美。”
小廝蹲下攏起一把天棘,凌空抖了幾下,天女散花似的鬆手,天棘飄飄落地柔弱無骨。
“自古以來都道人面如花,偏在表妹這裡轉了彎,花肖人。”
“表兄今日不去應卯?”曹沁緩步出來,陳冕已經到了廊下,小廝遠遠立著給她行了一禮。
表兄不似對公務不負責的人,曹沁請他進去坐,陳冕搖扇婉拒。
“屋裡悶熱,不如廊下涼快,我來和你說幾句話就走。”他又答曹沁的疑問,“本應了卯,面聖的時候皇后娘娘囑咐我走一趟承平王府,這就回來了。”
曹沁正擔心此事,陳冕提起她就更心急想知道,可畢竟事關外男,且表兄一介男子不知人家後院裡女眷的事,問了也是白問。
“最新訊息,好幾家侯夫人已主動替家裡的小姐退了選妃賽。”
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的阿暖驚呼,眼疾手快,扶住幾乎跌倒的小姐。
“承平王世子當真沒的救了?”
陳冕搖頭,“不好說,太醫院先後派了三個資歷老的,覆命的時候腦袋垂的一個比一個低。”
阿暖天真的道:“老的不行就派年紀輕的呀。”
“阿暖講話容易得罪人,卻也有道理……”太醫院並不是龍鍾老態的一片天地,“年輕的太醫雖然經驗少了些,膽子卻勝過老太醫們,命不都是險中求來的嗎。”
道理誰都懂,關鍵沒人敢擔這份風險。
陳冕只道:“承平王子嗣單薄。”
他若是有十個八個兒子,年輕太醫們自告奮勇也要去的,大膽開方,大膽用藥,或可救世子一命,然後飛黃騰達。
獨苗苗集萬千寵愛一身,卻也集萬千壓力於一身啊,陳冕感同身受。
其他闊公子每天提心吊膽,他們的風流老爹又從哪個旮沓蒐羅出一位失散多年的兄弟……這可是他的希望啊!
……
縱是屋裡堆滿了盛放冰塊的銅盆,顧氏心頭的怒火還是越燒越旺,眉毛擰成一條彎曲的小蟲子,徐冉坐在鋪了芙蓉簟的炕角嚶嚶啜泣。
“你還有心思哭,眼高手低的做壞事的時候怎麼不想想現在,承平王府是什麼樣的人家,咱們的胳膊能擰的過人家的大腿?”顧氏踢開腳邊銅盆。
冰水潑在地上洇溼一大塊,丫鬟悶不吭聲過來擦拭。
徐冉哭溼了一條帕子,從炕几上又拿了一條繼續啼哭。
“娘這會子不寬慰我也就算了,火上澆油,和拿到扎女兒的心有什麼分別!”
越想越覺得委屈,她便伏在炕几上哭泣,鼻音濃濃,“好容易求了舅舅把名字添上去,這下全無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