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家離開的馬車一路疾馳,無論風颳得如何猛烈,車簾子始終像是被鐵釘固定似的紋絲不動。
三春巷瞬息間喧鬧不已。
大小高矮不一的人舉目望去,只見古宅側門開啟,馬車直接賓士而入。
“人啊就是病來如山倒,小姑娘再怎麼比咱們年輕活潑也敵不過病魔。”
老人手拄著拐,年幼的孫子一手握拐,一手捏著只糖人舔得正歡,大眼忽閃忽閃舉頭看頭頂的大人們神色惘然。
他很想告訴他們,這些都是假象,唬弄大人的把戲。
不過這樣似乎更好玩,平日裡大人們總戲耍他們,也該嚐嚐被小孩子戲弄的滋味!
一路尾隨馬車來的大夫很快便垂頭喪氣從古宅出來。
“古家小姐怎樣啦?”左鄰右舍相識的擠上去,大夫們各有所長,古小姐的病興許沒對準他們的看家本領。
這幾人便是問兒尋來的本事不大的庸醫。
病人他們壓根沒瞧見,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實話實說根本沒人相信,耷拉兩眉長嘆一氣。
“不好說啊,不好說……”
往常這套把戲都用來誆騙無知卻又心急求醫、病情不嚴重的人身上,只要一說,立馬求著他們開方子拿藥,沒想到今兒用在這方面。
有人嘀咕:“想是這宅子風水不好,古將軍是陽剛護體,但古小姐比不得,自然會生病……邪門得很!”
“就是,前一陣柳南巷駱家的遠親駱克用被古將軍抓進了宅子,過了一晚上,人就被知府關進了大牢!”
那駱克用人長得不甚高大,瞧著病殃殃的,被宅子的邪氣一侵犯可不就著了道。
但說有邪氣,說不過去。
這宅子原是鎮南大將軍阮延良的落腳處,阮將軍生前一身正氣,從沒做過歪門邪道之事,死後必定往生極樂,邪氣從何而來?
“讓讓!”一道鶴唳沖天的聲音打斷了吵嚷。
大衣廣袖身姿綽約,遮擋住面容的面具格外醒目,他身側的藥箱前後晃動撞開了不少人,擠到古宅前。
那幾個庸醫尚未完全擠出人群,肉夾饃似的週轉不開全身,扭頭看見同行興致高漲往裡邊闖。
“兄臺勸你莫去,這病你治不好——”
“我呸,你們這幫庸醫恐怕連人小姑娘的脈都沒摸到,臉皮比城牆還厚要不要臉吶……我一代神醫豈是汝等殘次品可比量的!”
庸醫臉色難堪,罵人可以,別揭短啊,往後大家都在同一條道上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眾目睽睽下,廣袖神醫飄然步入古宅。
……
問兒將羅帳堆疊得不露任何縫隙,阮妙菱和衣躺下,呼吸忽快忽慢。
她太緊張了,從曹家緊急趕回來,小臉紅撲撲冒著細汗,方才一陣小跑後背也黏糊糊的,躺在床上緊緊貼著後背。
門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講話聲,問兒進門走到羅帳外小聲稟道:“小姐,三春醫館的老大夫出診去了,就連老天都在幫小姐呢!”
阮妙菱鬆了口氣,“那老大夫剛正的很,若知道我裝病,嘴上不會把事情透露出去,往後看見咱們想必會愛答不理……左鄰右舍都有眼睛,瞧貓膩、編故事,一盞茶的工夫事情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她裝病只是驗證猜測,因此騙取了他人的信任,破壞鄰里和諧,不是明智之舉。
“問兒姑娘,又來了一位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