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再計算日期,安琴覺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更別說是求情,提出以報告代替出席成績的補救舉動。
有那種閒情逸致的話,倒不如將時間拿來練習掃除和洗衣服等家事。
若非發生這些事,安琴大概一輩子都無法察覺,自己竟是一個如此不得要領的生活白痴。
不過了三週時間,夏夜便對安琴的看護能力歎為觀止。
安琴從小便是學校的優等生,三不五時就有人稱讚她很聰明,但是從未離開過書桌和課本的她,充其量也只是個連泡麵都不曾親手做過的書呆子。
住在主屋的母親,究竟是如何照顧自己生活起居的,現在安琴終於明白了。
雖然兩人不常碰面,也不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由於一切家事有母親照料的緣故,安琴才能在每天早上穿著熨過的乾淨衣服出門。
因此,將掃除、洗衣服、煮飯等生活瑣事通通交由母親打理的安琴,不管他再怎麼頻繁地探望夏夜,能夠幫上忙的地方終究有限。
安琴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在夏夜目中的位置。
“夏夜為什麼都不責備我呢……?”
如果他能說幾句刻薄怨恨的話,安琴也不會那麼內疚了。
“夏夜現在……是不是……不那麼討厭我了……?”
安琴琴完全不懂夏夜心中在想什麼。
原本沒任何交集的兩人,為何會演變成今日這種關係,老實說,安琴甚至無法好好說明。
的確,一切都是從寫在安琴筆記本上的那行字開始的。
純白紙面上填滿張牙舞爪般的潦草字跡,如今安琴猶能記得,初見這行字時的鮮明衝擊。實際上,當瞳孔映照出那行字的剎那,安琴原本的人生也開始崩毀了。
不只安琴,在那樣的暴風雨夜被欺負,任誰都會在記憶深處留下不可抹滅的印象吧?
安琴低著頭,沉吟著封印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
那個讓她想努力遺忘的記憶——
然而,讓安琴深深懊惱的,並非被征服而使自己徹底破壞的記憶。
比起那次的恐怖經歷,更讓安琴覺得被欺負的是——
“夏夜……”
彷佛抗拒著記憶甦醒似地,安琴極力用兩手捂住耳朵。
越是要自己別去回想,那聲音便越是清晰得幾近殘酷。
我愛你……我一直愛你你……?
隨著拙劣的愛人的吉他樂音,夏夜的呢喃,如今仍言猶在耳。
三週後,無情的錢管敲碎了夏夜的右腕。
從那以後安琴便再也沒有從夏夜口中聽過同樣的呢喃。或者,會對那一晚念念不忘的人,只有安琴一個。
對夏夜而言,那聲呢喃就跟不去計較手腕的傷一樣,不過是過去的某段往事,無須一一追究。
這種過去就讓它過去的態度,確實很像夏夜的作風。
像安琴那種對一點小事便敏感不已的個性,實在是夏夜這類大男人很難體會的。
果然,在右腕取回自由之前,安琴對夏夜而言,只能算是個聊勝於無的看護,而對於一心贖罪的安琴而言,也很需要借探病來消弭罪惡感。
“沒錯,我得停止胡思亂想……!”
安琴搖搖頭,奮力想將甜美低沉的幻聽驅趕出去。
就像這樣,安琴偶爾會被一閃即逝的思緒所擄獲。
一定是因為這三個禮拜來,和夏夜的生活太過平和的緣故。
雖然美好安祥的關係曾一度被打破,然而在那之後,安穩得近乎恐怖的日子,卻一直在安琴和夏夜之間持續著。
比方說現在,兩人間的氣氛也像是去同學家探病般,彷彿單純是出自朋友問的情誼罷了。
或許正是因漏如此吧,這陣子安琴時常忘了心中那份對夏夜的深深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