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動,無城田地,乃是特意理出一片種植所用的沃土,而法師殿下,則是一片更為奇異的七彩沙。無城田地,種下的乃是活蹦亂跳的火猴子,施的肥乃是人肉沫。而這裡,法師走進其中自動成種,生根發芽,以自身血肉,為體內的無數火猴子提供養分。
從他面板裂開的縫隙之中,一根新芽,結出一粒豆子。這豆子極小,又透明,似乎恰是一隻火猴子可容納的大小。
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長大,逐漸垂落在地上,有了半人大小、一人大小。一隻手掌從薄膜之中撕了出來,走出一個赤身露體的無麵人!
他面容混沌,身體混沌,像是隔著一層霧氣看待一般。冷蕭與無麵人數次交鋒,對此已經太過熟悉!
新生的無麵人並沒有理會冷蕭,他微微抬頭看天,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託舉著他,帶著他往天上飛了上去。
這一幕,正如凡人死後體內的火猴子昇天一樣。
冷蕭忽然有些明白畫皮人首領為何不願意食用火猴子,他們的來歷,應該與無麵人說類似的,或許其中有些隱情與變故,他們應該,也是從火猴子變來的。
不論是吃火猴子還是吃無麵人,都等同於吃他們自己。相比無麵人,他們還存有鮮明的思維與理智,不願做這些茹毛飲血的事情,不願淪為那一副不堪的樣子,還在做著艱難的鬥爭。
所以,他們在看到冷蕭是個正常人之後,才會那樣激動。只因,成為一個正常人,就是他們對於人生全部的渴望了。
可惜,他們或許永遠也等不到這一天,因為他們缺少的,不僅僅是更鮮活的七情六慾,不僅僅是一具完善的軀殼,還有一個真正完整的靈魂。
他們,有思維,會動,能夠說話,可,真的擁有靈魂嗎?
或許,他們的一生就是在不斷地塑造與完善自己的靈魂吧。
那人的身體不斷抽出新芽,結出新鮮的無麵人。他與無麵人乃是敵對關係,與畫皮人也並不友善,每多長出一個無麵人,對於他而言都是阻礙。
他從納戒之中取出兩把竹節炮,對準那人轟了過去,將那人的肉身轟炸得支離破碎。
“看來這沙子,不是什麼好東西。”
第一個人被冷蕭轟殺了,餘下的人有些人心惶惶,害怕即將輪到自己,沒想到冷蕭似乎沒有再做嘗試的意思了。
炮擊不斷落在細沙上,這古怪的細沙也顯得十分脆弱,成片飛散了出去,散落在不同的角落裡。
細沙只鋪了薄薄一層,下面,似乎都是些極為普通的泥土。無所謂了,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想離開這鬼地方。
“師弟,走了!”
冷蕭當先往天上飛去,仇雁笙緊隨其後。
下方法師,還有些遲疑不定,仰頭望著二人。直等冷蕭於高空之上一句:諸位自由了,才一擁而上,衝上天際。
天空昏黃,流雲繾綣。到一定高度之後,深入這雲層之中,果然闖入了一片腥臭河水中。與來時一模一樣,沒有改變。
此次有足夠的灰氣護體,也不至於像第一次那樣狼狽了。冷蕭仗著修為,直接以灰氣在周身撐起一片狹窄的空間,一滴水都不會髒了衣服。
能夠像他這樣做的,只有林傑一人了。其他人,包括仇雁笙在內,飛上天都是一件很吃力的是,能穿過河水就已經是萬幸了,又是置身在腥臭河水中暢遊了一番。
冷蕭第一個浮出水面,沒有很大的動靜。他只露出了一絲眼睛,靜靜望著上方。斗篷女人似乎不會離開這座石橋,還是穩如磐石的坐在那裡。
對於冷蕭的漸漸浮出水面,她似乎全然不在乎,就像沒有發覺一般。冷蕭卻知道,以她的修為,一定會發覺的,只是無所作為罷了。
一樣的裝束,修為高深,冷蕭開始懷疑,這個始終守著石橋的女人,就是零。
等林傑浮上來之後,冷蕭問了一句,誰知道這個沒出息的傢伙只是兩眼茫然地說了一句:記不清了。
在恢復記憶之後,所有久遠的記憶都會變得像剛剛經歷一樣清晰,那麼,究竟是什麼樣的記憶,能夠依然保持著模糊呢?
難道說這記憶本身,就得一個禁忌?
冷蕭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天下無雙的人物,同時他身體對於灰氣的容納已經到了極限,即便煉化血砂增強肉身,也需要一個漫長的週期。如今的他,絕對不會是斗篷女人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