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
歸疾步上前。
應當又是哪位病人發病,吐瀉/了。
房門推開,房內那股腥臭味瞬間爭先恐後地從裡邊湧出來,病房內響著此起彼伏的哽咽。
裴雲歸趕緊放下盤子,給發病的病人順著後背的氣。
那病人不住嘔吐,痰盂已滿,卻依然作嘔吐狀,一張臉瞬間蒼白。
過了莫約半刻鐘,她才從生不如死般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裴雲歸幫人擦淨了臉上的汙物,端來了藥,輕聲說道:「將藥喝了吧,喝下就會好些了。」
病人臉上突然垂下了兩行清淚,她推開藥碗,泣聲道:「日日都喝這苦到心底的藥,可是這病日日都不見好,我還喝它做什麼?」
「不會的。」裴雲歸輕聲道:「只要您聽大夫的話,總會康復的,昨日這間房還治癒了十個病人呢。」
「姑娘莫要哄我了,誰都知道這病治好了,也會復發,我都已經來這裡三回了,身子一次比一次差。」她突然撒手大哭,「我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還活著有什麼勁,我死了算了!」
一人哭鬧,悲傷的情緒瞬間瀰漫,越來越多的人從哽咽到哭喊。
「沒完沒了了,當真沒完沒了!」
「我現在這樣子,還不如去死……」
「什麼時候是頭啊。」
「我……我撐不住了!」
哀傷之情如同毒瘤一般,瞬間在每個人身上滋長。
起初的病人之言就是一根導火索,將大家心中那根名為憂慮的火藥瞬間引爆。
他們躺在床上無病呻吟,又因情緒不穩引發了病症,扶著床沿咳嗽,或再一次嘔吐不止。
裴雲歸連忙放下藥碗,一個又一個地安撫情緒,分身乏術。
「大家的擔憂,我能理解。我知道你們生著病,身體正在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裴雲歸道:「可你們不能拿自己的生命撒氣呀,天大地大,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聽大夫的話,安生治病。」
「沒用的,這病治不好了!」一人哀慟道。
「你又不是大夫,你怎麼知道治不了?」
裴雲歸有些動怒,卻強壓著心中的怒火。
太子、顧凜、太醫還有侍衛,日夜兼程從京城趕來為百姓治病,來了之後便一刻都不曾停歇,從早至晚,為了他們忙碌。前幾日還有一位太醫因為太過勞累而病倒,第二日醒來後又帶病坐診。
他們這些救援的人都沒放棄,病人反而放棄了,怎能讓人不氣?
「姑娘還沒明白嗎,反正治好了也會復發,還不如不治。」
「這分明是天災啊。」
「天要亡我們,是天要亡我們!」
「夠了。」裴雲歸怒道:「什麼天災不天災的,分明是你們為了逃避給自己找的藉口。」
她今日定要說清楚,不能讓這股風氣在百姓中彌留下去。
一個病人,如果連自己都放棄了自己,即使醫者醫術再高,想要挽回,也很困難。
況且尤縣病者無數,心生退意者恐怕不少。
若是人人都想者自暴自棄,那這病,恐怕沒有再醫治的必要了。
「大家病情反覆的問題,已得太醫重視。」裴雲歸道:「今日,太子殿下將召集各太醫,於此醫館商討解決之法,相信不日,就會給大家一個答覆。」
「拖延咳咳,拖延時間的藉口罷了!」突有一人嗤道。
「自京城前來馳援的太醫,皆是自親出京,若他們將救病之事等同兒戲,又豈會罔顧自身性命,來淌這趟渾水?雲歸在此,懇請大家多一分信任,少一分猜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