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村,土地的歸屬權,可以說是犬牙交錯。你家後門口的田地,是別的村子的,別村的打穀場邊,很可能就是你家的稻田,這種現象是普遍存在。
每到打水澆灌的時候,就有人到渠邊檢視,只要發現水從自己田地邊的水渠經過,就會挖開田埂,順便放水澆灌,等你發現了,來阻止,他們就會和你拉拉扯扯。
有講理的,和你說些歪理,不講理的,就耍橫撒潑,反正不管採取什麼辦法,就是不讓你及時堵住缺口,拖延時間。不需要多久,田裡水夠了,又說一大通好話,自己把缺口填上。
偷水的人,得到了目的,就會說說笑笑的高興而去,被偷水的,只好像鬥敗的公雞,悻悻而回。
除非十分乾旱的年代,一般的話,偷水這種司空見慣的現象,往往都是偷水者佔據優勢,因為他挖開的是自家田埂,別人無權干涉。至於偷水被打,更是少見。
肖堯沒幹過農活,不知耕田的辛苦,但他也聽說過偷水看水這些事。甚至還聽說過有的村裡讓女孩去偷水,還偷出來一段美好姻緣的佳話。
此時小王搶先回答肖堯問話,肖堯知道了內情,他也很體諒小王,彎腰把地上那人拽起來,眯著眼說道:
“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叫你滾,你可以不滾,但你偷水不知羞恥,還敢跑來罵我。我打的就是你這張臭嘴,滅的就是你的威風。要不是看在都是一個公社的份上,你敢罵我,我至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
“你放開我!我知道你了,我會去找你報仇的。”
那傢伙把肖堯揪住,掙扎幾次沒掙開。他沒想到自己比對方壯實得多,竟然沒有對方力氣大,這才氣得吼叫起來。
“好啊,綜合廠知道吧,我天天在那。你要來找我報仇,我喜歡的很呢,我正天天愁著沒事做乾著急。不過,我勸你多找些人來,還要悄悄地來找我,聲張的不要。你這麼聰明,知道原因吧?滾!”
肖堯洋腔怪調的調侃一大溜,說到最後,抓住那傢伙的左手猛地往前一送,直接把那人推得滾出老遠。
另外三人想上前扶他起來,被他氣呼呼的甩開,幾人一起回到放泥鍬的地方,齊齊扛在肩上往自己的郢子走去。他們被肖堯鎮住了,就是拿了泥鍬,也不敢叫囂報仇。
看到幾人拿著泥鍬就灰溜溜的離去,小王總算徹底放心了,他回頭看著肖堯說道:
“被你打的那人叫劉玉銀,他上面有三個哥哥,在公社一帶小有名氣。不過都是不講理的主,你要小心了。”
“就他那慫樣,不講理又能咋的?我還能怕他幾個哥哥?”
肖堯不屑的撇了撇嘴,根本沒把小王的提醒當回事。
“我知道你不怕,但常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他們打你悶棍,讓你防不勝防。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不要大意失荊州啊。”
“走吧,走吧,你不是急著回去送貨嗎?這又耽擱了不少時間。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三年防偷的。”
肖堯顯得很不耐煩,他看看為偷水之人求情的準內弟,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他們要是再敢來找你麻煩,你就到廠裡找我,有我在,別怕他們。”
言畢,肖堯登上駕駛室,跟著小王疾駛回廠。
時間過的很快,眼看就要到肖堯定親的日子,在定親日子到來前夕,肖母要帶肖堯去未來親家家登門拜訪。
男孩第一次上女方門,當地有很多對付未來新姑爺的損招。什麼戽(與虎同音)蝦子、套鍋圈、騎木馬,等等戲弄新姑爺頭次上門的手段。
鍋圈是按照鍋口大小,用稻草編織出來,做飯時,鍋蓋壓在上面蓋嚴實,阻擋蒸汽用的。家家都不止一個兩個,非常結實,輕易拉扯不斷。
出門前,肖母對著肖堯是一遍又一遍的講解,囑咐他初次登門,一定要入村隨俗,不能和任何人鬧出不愉快。
“媽,不就是去她家看看嗎?你講得好像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一樣,我到時候聽你的就是。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兒子保證不給老媽丟臉。”
肖堯搞不清母親為何要說了那麼多去了要忍,要順從,不要由著性子來的話。只好安撫老媽,一切聽從母親安排。
肖母給肖堯提前打了預防針,得到肖堯承諾,心裡安穩不少,帶上提前備下的禮品,和肖堯一起走向古云翠家的村莊。
肖堯和母親首次前來登門,對方也早已知曉。他和母親剛走到上次開車送小翠停車的路口,就看到通向土馬路的機耕道中間,橫著一條長板凳在路中央。
一個三十來歲的少婦坐在長條凳上面,笑嘻嘻的看著走過來的母子兩人。肖堯聽過母親說了,男方首次來女方拜望,這邊的大姑娘和小媳婦會作弄新人,肖堯也不在乎。
他看看滿臉帶笑的女人,上前掏出一把早已預備的糖果,躬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