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來,二子也是你喊的?我聽著彆扭。”
肖堯的小名,都是他的長輩或者姐姐才這麼叫。郝旭偉沒理肖堯的抗議,把擦拭好的眼鏡架在鼻樑上,並沒有完全戴周正,他把近視眼光從眼鏡框上沿看向肖堯。
“看你的態度,就知道你心情煩躁。你回來這麼久了,就沒有什麼打算?”
“打算什麼?我想出去,想到省城去找個工作,可父母不同意。我這段時間,除了在家就是在廠。這期間,我只去了一趟五洋鎮。”
肖堯的語氣中,透著深深的無奈。
“那肖叔叔和阿姨,為什麼不讓你出門?”
郝旭偉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些狡猾的目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明知故問。
“切,我就不信,你來我家沒從廠裡過。你沒見我老爸?我爸都對你說了什麼,不用問我也知道。你就別繞彎子了,你想說什麼就直說,我料定你就是我老爸派來的說客。”
“就你這態度,一般人真受不了你。你不要自作聰明,我還真不是你爸派來的,我是自己來的,在廠裡沒見到你,我才來你家的。你和顧玲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到底打算怎麼辦?總不能在家幹呆一輩子。”
郝旭偉提到顧玲,肖堯心裡一陣懊悔。母親這些天那焦急憂鬱的心情,讓肖堯看出他把小玲傷害透了,她越長久不回,那她回廠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唉,小玲這事就不說了,見不到她人,我就是把腸子悔青了也是白搭。要不你跟我爸媽說下,我到你那玩幾天,我在家待著真是憋悶透了。”
肖堯不敢呆廠裡,一是怕小玲回來尷尬,再是怕父親沒有小玲在身邊支應,工作起來不順手就找他麻煩。
郝旭偉聞言,眼珠在鏡片後轉了好幾圈,然後才端起茶杯喝口水說道:
“這事你想都別想,即便肖叔叔答應,我也沒時間陪你玩。我來之前,可是聽你爸說了,不把你親事定下來,你哪都別想去。”
郝旭偉說到這裡很糾結,他是帶著肖堯母親的使命來的。這件事不但要求他瞞著肖堯,還要他無論如何都說服肖堯,讓他對王佳佳死心。可繞了半天,肖堯都沒扯到王佳佳身上去,他又不好直接言明。
肖堯的臭脾氣,他太清楚不過了,這事要硬著來肯定不行,只有先順著他,然後跟他擺事實、講道理,這樣才能收到預想的效果。
“我爸就是蔣介石,大獨裁、不講理,當廠長發號施令慣了。小玲走了,我到哪定親去?要不是怕我老媽傷心,我早跑了,他拴都拴不住我。”
這些話,肖堯當著父親的面,你就是打死他,也不敢說出來。只不過背下發發牢騷,表示一下抗議還是可以的。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見。我想問問,你原來的那些女同學和小妹妹,你就沒考慮過?小玲走了,多久回來,會不會回來還不知道。你也不想就這樣被你爸關在家一輩子吧?”
這不是郝旭偉在挖溝引水,把話題往王佳佳身上引。
這是他在肖父那說話時,肖父委託他來問問的。肖堯把小玲氣走,肖父和肖母都認為肖堯是故意的。他倆商議之後,一致決定,只要不是王佳佳,都隨了兒子的意願。
聞言,肖堯神情一陣沮喪,他深深的嘆口氣,對著郝旭偉也不做什麼隱瞞。
“我回來之後,去找過她,不知她為何突然對我那麼冷淡。總不能人家都不願理我,我還去熱貼吧?其他人都沒來過,我也沒去找過。”
肖堯口裡的她,郝旭偉知道所指,肖堯也跟他聊過。郝旭偉見時機來的正好,機不可失,連忙問道:
“那你沒找王佳佳去幫你問問?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冷淡你吧?”
肖堯像看白痴一眼白了一眼郝旭偉,嘴角帶著嘲諷說道:
“找她去問,她還巴不得她對我這樣呢。”
說完,肖堯才反應過來,他自己才是真正的白痴。郝旭偉不但是他的老師,也是王佳佳的老師,而且對王佳佳授課時間比肖堯長久的多。王佳佳和肖堯之間的輩分差距,郝旭偉也一清二楚。
這簡單的一句話,肖堯絲毫沒經大腦考慮,隨口說出,就把王佳佳的心事給出賣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很多的事,即使沒有任何人知道,但許多人往往在不經意間,自己就會出賣自己。
肖堯想挽回,但郝旭偉是何等精明?肖堯不打自招,正是他所期盼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