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一出門,路上已經有點解凍,田埂上軟軟的。他無心欣賞南來北往拜年的人流,他要抓緊時間,儘快趕到朱習煥家,因為拜年,是不可以超過十二點到人家的。
現在已經快到上午十點,而朱習煥的家離著還很遠,沒有一個半小時的急行軍,是走不到的。
正月初八,絕對是一個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路上男婚女嫁的迎親隊伍,一眼能看到好幾個。
從肖堯家到朱習煥的家,必須要經過肖堯父親的工廠,而就在肖堯快到廠區邊沿時,他看到前方有兩隊迎親人馬在混戰。
不用說肖堯也都知道,這是雙方撞道了。遇到雙方都不肯謙讓的主,那就是誰的拳頭硬誰先走。肖堯只是放慢速度看了一眼,並沒有要管閒事的心思。
“肖堯,幫我把他們打到一邊去,我給你兩包喜煙。”
就在肖堯即將錯身而過的檔口,肖堯聽到有人喊他幫忙。肖堯停下一看,喊自己的人,他並不認識。
肖堯還在發懵的時候,那人拿著兩包香菸,遞往肖堯手裡,肖堯不接。而對方見到有人過來,也都暫時停下,靜觀事情發展。
“你誰呀?怎麼知道我名字?我還要趕路呢,哪有時間做那打田雞喂老鴨的事。”
由於他父親的原因,這附近大人認識肖堯的不少;更由於他自己的軸頭撂頸,認識肖堯的年輕人更多,可他能認識的,就少之又少,即使見過,他也不知道誰跟誰。
迎親的隊伍發生搶道,就是握皮錘,空手赤拳對打摔跤,不會大動干戈。迎親人數字,是有講究的,人數基本固定。多一人,也會增加不小的勝算。
這時,對方也有人認出肖堯,也過來讓肖堯幫忙,並拿出四包喜煙。
喜煙也是一種彩頭,肖堯還曾經帶人在路上攔截迎親隊伍,討要兩根六根的。(喜煙給出就是雙數,沒有給單的道理,四數一般不取,不吉利。)
可現在,肖堯對著遞上來的喜煙,卻有點尷尬。這喜煙的意義走樣了,不要,不是肖堯的性格,要多,就要幫一方的忙,他嘻嘻一笑道:
“既然你們都認識我,那我就做個和事佬。我也不白做,一人收你們一包煙。我站路中間,你們從兩邊過,互不相干,兩頭都等著辦喜事呢。”
雙方一聽,都不滿意。這叫什麼話?按你這樣說,我們還搶個屁道?不就是都為了要走路中間,預示著道路越走越寬廣,大家才搶道的嗎?照你這方法,我們還打個屁啊。
“你們都不幹啊?那行,我再出個主意,你們大家都別打了,讓兩個新郎官打,誰贏了誰走,好不好?”
這個建議,得到了雙方的默許,兩個苦逼的新郎官,本來是不需要參與戰鬥的,現在被直接懟上,能不叫苦嗎?
可眼下形勢,誰也不敢裝孬。哪個男人,不想在自己的新娘面前表現表現?兩個新郎官,在眾目睽睽之下,叉上就幹。
兩人都是本分的莊稼漢,你讓他們下田幹活,都是一把好手,這要來打架,說不準和結婚一樣,都還是人生第一遭。
誰知道喜氣洋洋來迎親,半道碰上這麼個不靠譜的和事佬,竟然讓一對新郎官對掐起來。一對新郎官,就像兩隻幹角的牛,四肢交錯,相互頂著對方,一時難分輸贏。
“你抱他的腰。”
“你勾他的腳。”
“甩開呀,踢他。”
“你力氣大,把他抱起來慣。”
雙方的迎親者,這時候成了啦啦隊,大呼小叫的支招,都在乾著急。肖堯一看,這樣打法,還不知道要幹到什麼時候,才能分出輸贏。
他喜煙也不要了,直接乘著大家的注意力被兩人吸引,偷偷溜走。
遇到這麼不負責任的和事佬,只能說是他們的悲哀。你問後事如何?肖堯也不知道後事如何,你們別問我。
肖堯緊趕慢趕,終於在規矩的時間前,來到朱習煥的家。他渾身冒汗,進門就把飯票往桌上一放。(飯票就是當時拜年所用的禮品,一斤紅糖和一條糕。寓意是日子甜蜜,步步高昇。)
在和朱習煥一家人互祝新年好後,才氣喘吁吁的說道:
“可算趕上了,再不行,我都想回去,明天再來。”
“肖堯,只要你來了,不管什麼時間,我爸媽也不會怪罪你的。”
肖堯的到來,朱習煥一家只能說是意外,而對於朱習煥的三姐來說,那就是驚喜。
自從她二哥被誤殺,肖堯多次請了班上的男同學,來幫她家做農活,這讓她從內心,對肖堯存了一份感激,還有那麼一點的期許。
朱曉梅雖說受家境所限,小學讀完就未能繼續讀書,但他父親乃是一教師,自然比其他家庭的孩子,多了一些見識。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的內心世界,也比同齡的少女成熟許多。
小妹兒見到肖堯,更是開心的了不得,她一下就竄進肖堯懷裡,要求抱抱。肖堯摟著小妹,掏出一張十元的鈔票,遞給小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