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書似乎知道這個問題的深意,他沒有正面回答岳陽王的問題。而是再鞠下一躬,不卑不亢地重複說道:“請王爺三思。”
“呵呵,有骨氣。”
岳陽王不置可否輕笑著,點了點頭。皇袍抬袖,接著他漫不經心地從身後那尊“九龍鼎”中,拿起了一根燃燒近半的大紅蠟燭,握在手中。沉沉問道:“你不怕死?”
“怕。”陳文書果斷答道。
“那你還讓本王三思?”岳陽王再問。
“莎…”
陳文書佝著身子,再深深鞠下一躬:“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無規矩即不成方圓。吾乃朝堂禮部侍郎,食君之祿,便應忠君之事。眼下王爺所做之事已有損陛下龍顏,大唐國體,所以下官不得不請您三思。”
陳文書說完,岳陽王又一次點了點頭,饒有玩味地執著手中的大紅蠟燭,沿著陳文書的衣領緩緩劃下…
炙熱的火苗,沒一會兒便烤黑了陳文書的衣領及邊帶,烈火傳遞出來的刺痛,讓他不由自主地冒起虛汗。但,他沒有動,依舊微鞠著身子,兩眼決絕,直視著那艘揭開了紅布的戰船。給人感覺,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一尊沒有生死知覺的石像。除了那不可避免的恐懼以外,他就再無一點情緒了。
“不後悔?”岳陽王平平問道。
陳文書顫著嗓子,答道:“為天下百年太平,為百姓免於災禍,請王爺三思。”
竹柄如槍,落蠟如血,今夜夜宴的第一滴落紅,很可能就是來源這根蠟燭。
大紅蠟燭沿著陳文書的衣領,一路滑落到他的腰腹間方才停下落勢。但,岳陽王沒有就此停下他的動作,而是把落勢轉為捅勢,慢慢地往裡壓進…
“機會我已經給過你了。”
“謝,王爺。”
“不謝,謝你的主子吧。”
“喳!”
話罷,突然!
岳陽王手臂用力一伸,就是一捅!
“喳!”的一聲脆響,一縷幽幽黑煙徐徐升起,燭火滅了。而大紅蠟燭也隨之穿透了陳文書的官袍,沒入了半截到他身體裡!燭蠟很粗,但紅蠟裡頭的竹籤很細,只有小指大小。所以,即便竹籤刺穿了陳文書的腰腹,也沒見有多少鮮血流出。但,從他那霎時緊繃的眉頭,不難看出,此時他一定非常痛苦。但縱然如此他也痛沒撥出聲來,冷冷地盯著大河之上,那艘裝滿牢籠的戰船,他忽然瘋一般笑喝道:“願,大唐昌盛,千秋萬載。南北賊寇…”
“哼!”
陳文書豪情才方,話未說完,岳陽王抓紅蠟燭的手掌突然再用力一推!陳文書那身軀本來就孱弱,況且現在又有一記穿腹之傷,生機已飛瀉,他又哪還經得起這樣的力道呀?就宛如一隻斷線了的風箏,拉出一條細細的血絲,一推之下便被岳陽王狠狠推出了高臺憑欄,朝著滔滔不絕的瀛水大河落掉落下去…
“謝主隆恩。”
“咚!”
水花開,水聲綻。
十里大河,落一細沙,開不起多大的花兒。被落下身軀濺起的水花,也僅僅只是迸乍了一下,便又被那滔滔不絕的河水,撫平了痕跡。
“他…他竟敢把一位禮部侍郎殺了!”
“難道真要不死不休了嗎?”
“……”
靜,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