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太滿了!”
梁帝嘴唇動著,最終閉緊了,重新斟了一杯。
“酒太少了!”
仍潑在了臉上。
他不惱不怒,忍。
“酒不夠熱!”
李唯德一次又一次找茬,梁帝一遍又一遍機械重複,大殿上的鬨笑聲此起彼伏。
以往,他是坐在高位上看笑話的,此刻,小丑是他。
他們每笑一陣,梁後的頭就垂得低一些,低得不能再低時,被鶯兒硬拖著下巴,她將夫君的狼狽卑微盡收眼底,這讓她覺得人生無望。
她直直望向柱子,極力憋著淚。
一直冷眼旁觀的皇后說話了:“不要想尋死,你死了,他也活不了。”
他,是梁帝。
這讓梁後有了顧慮。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可死於她而言成了最遙不可及的事。
她看得出梁帝想活,哪怕活成一個笑話。
“很難受是嗎?”皇后給了她一個冷漠的眼神,“這不算什麼。在大梁的幾年,本宮過得更難受。數九寒天,本宮終日不停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只為一餐果腹。生病了,沒有銀子請大夫,本宮就為青樓的姑娘梳頭。除此之外,還要忍受你們的嘲諷刁難。所幸本宮都熬過來了,該你了。”
皇后平靜地訴說,目光溫柔地落在梁後身上,對於她的驚恐,她淡淡一笑。
“你相信定數嗎?當初梁帝放皇上回大周,中途忽然改變主意派人追殺,這間接導致本宮與皇兒失散十六年。誰料這麼多年過去,是皇兒將你們抓到大周,這算不算天意?”
梁後抿唇沉默不語,被鶯兒打了一巴掌,紅色的掌印在她凍得發白的臉上尤為刺眼,“皇后娘娘問話不可不答!”
梁後強忍眼淚,因為怕被梁帝看到。
他已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她。
“算。”她給了個皇后想要的答案。
臉上又捱了一巴掌,直接將她束髮的木簪打掉了,夾著幾根白髮的長髮散亂不堪。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長髮擋在她的臉畔,一定程度上遮擋了她的狼狽不堪。
“娘娘問話,要自稱‘奴婢’。”鶯兒清脆的聲音很是刺耳。
梁後雙眼噙淚,快速將木簪撿起挽了頭髮,學著以往伺候她的奴婢一般恭敬:“回娘娘,奴婢.認為是天意。”
梁帝的酒總算沒再被李唯德挑剔,但那聲“奴婢”將羞恥心消磨殆盡。
他斟的酒皇帝沒喝,手一揮,隨著眼中陰戾,酒杯向著梁帝的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