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望著封雲起,伸出自己的左手。
他要他走過來。
封雲起的雙腿在打顫。那種凌遲之痛,讓他恨不得倒入這忘川之中來個痛苦。胡顏雖不再拒絕他,但卻一直不曾敞開心接受他。他不傻,看得明白。然,無論胡顏怎樣對他,他胸腔中的那顆心卻只為她一人跳動。儘管這忘川水割劈剮肉,他也要為她蹚過去!
那水,已經將封雲起的下半身變成森森白骨。若讓他繼續蹚水,那忘川水定然會漫過他的胸。若讓他飛身躍起,卻也不能。他的力氣在忘川水中消散殆盡,每移動一步都是艱難。
封雲起抬頭看了眼天色,對胡顏露齒一笑,道:“獸獸先走,我休息一下,隨後就到。”
胡顏鼻子一酸,當即發狠道:“封雲起,我只數三個數,你不上來,我便下去!”
封雲起知道,胡顏在這種事上從來認真。他望著她那雙寒星似的眸子,呼吸一窒,萬千濃重的感情,只能化成一聲“獸獸。”
胡顏紅著眼眶吼道:“一!”
白子戚道:“我幫你!”揚起弓弩,退出兩隻冷箭,將一隻掛鉤掛在冷箭的尾巴上,而後將其射出。
胡顏吼道:“二!”
白子戚的冷箭帶著一根金蠶天絲劃過黑沉沉的天,射向封雲起的胸口。
封雲起用手去抓,雖抓住了一截,卻因失了力氣,還是讓冷箭射進了胸口一寸。
衛南衣道:“準備布!”
翱青等人領命,直接扯開包裹,將四塊布系在一起。
胡顏嘶吼道:“三!”
白子戚按下機括,封雲起拼勁最後一絲力氣,隨著那機括的力量躍起,向前撲去。
白子戚攥緊弓弩,司韶和花青染抱緊白子戚,以最快的速度同時向後飛去。
封雲起就像一隻白骨風箏由忘川上飛過,直直撲向岸邊。
翱青等人扯開拼接在一起的四塊布,接住了封雲起。
胡顏和尹雪兒拼命,受了重傷,這會兒見封雲起出了忘川,竟哇地吐出一口血。
封雲起伸出手,用粗糙的大拇指擦掉胡顏的血,虛弱地沙啞道:“我回來了。”
胡顏想一把打掉封雲起的手,然後狠狠霸打他一頓!然,她的手舉起,卻落不下去。她那從不輕易落下的眼淚滴滴落下,砸在封雲起的手上,載著星星的璀璨。
封雲起將手指送到唇邊,用舌頭舔吮掉那鹹鹹的滋味,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緩緩閉上眼睛,喃喃道:“是為我流得眼淚,真……鹹…… ”
胡顏心中一慌,直接抓住封雲起的肩膀,尖聲咆哮道:“封雲起!封雲起你敢死試試!我絕不會再苦等百年!我會忘了你!永遠忘了你!你個……瘋子!瘋子瘋子瘋子!”
胡顏的嘶喊一聲高過一聲,似能泣血。
眾人垂眸,遮擋著眼中的不忍。他們希望胡顏快樂,雖暫時預設了彼此的存在,但誰沒存了獨佔的心思?只不過,長路漫漫,需謀而後動罷了。不想,封雲起竟卻以如此慘烈的方式離開。至此,他一定會在胡顏的心上留下一道又深又重的疤痕。痛的同時,也愛的難忘。封雲起果然是傅千帆,為了胡顏,他們都能不惜性命。
封雲起雖是個瘋子,卻是不折不扣愛著胡顏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