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染對車伕道:“跟著它。”
車伕傻乎乎地點了點頭,磕巴道:“好好…… 好好的。”
花青染一步登上車板,坐進了車廂裡,略皺眉,再次掀開車簾,迎進了杜蓮生。
杜蓮生被忽略,卻也不惱火。她坐下後,讚道:“青染的道行果然高深。”莞爾一笑,“這紙蜻蜓也折得極好。不如折一隻送我?”
花青染看著杜蓮生道:“這是妹妹教我折的。”
杜蓮生搖了搖頭,笑道:“這個夢,卻是沒做過。”
花青染收回目光。
車輪滾動,車伕開始駕車跟著紙蜻蜓。對於花青染而言,這只是修為增長後的略施小技。對於車伕而言,這卻是一輩子值得吹噓的談資。車伕確實逢人便說這段經歷,結果,十有八九認為他得了遺症。
車廂裡,花青染垂下眸子,用食指輕輕撫摸著“三界”。
花青染也說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如此行事。他大可以出現在胡顏面前,問她要去哪裡,可他偏偏尾隨著,想要一探究竟。胡顏是要離開六合縣嗎?如若不然,怎會背上包裹?她如果要走,為何不與他道別?他曾陪她遠行,知她每一個習慣。如今,他的身邊坐著杜蓮生,帶著謎團與未知。而她的身邊,卻無人陪伴,形單影隻。
杜蓮生打趣道:“青染如此珍視那把黑漆漆的劍,難道是心怡之人所贈?”
花青染的手指微頓,回道:“曾經心動。”
杜蓮生沒想到花青染會如此痛快的承認。她的笑容微僵,隨即道:“原來如此。”揚起手中長劍,“看來,我這白日是註定受冷落了。”
花青染接過白日,道:“是青染疏忽了。”
杜蓮生又道:“我聽說,這世間有一把絕世名劍,通體黝黑、薄若秋霜、無堅不摧,可是…… 此劍?”
花青染微點額首,回道:“正是此劍,名三界。”
杜蓮生目露好奇之色,道:“可否給我看看?”
花青染沒有動。
杜蓮生柔柔的一笑,嬌嗔道:“青染小氣。”
那帶著三分親暱的語氣,三分嬌憨、四分親厚的表情,再次與花青染的記憶重合。他的妹妹花青蓮,在所有人都當他是傻子的時候,仍舊如此親近他。她會講故事給他聽,也曾央他講故事給她聽。他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卻知道,花青蓮的好。
花青染將從不離身的“三界”取下,遞給了杜蓮生。
杜蓮生伸手去拔“三界”,“三界”卻紋絲不動,好似與劍鞘長為一體。
花青染道:“三界認主,你動不了它。”
杜蓮生卻來了脾氣,道:“總說什麼認主,都當這死物有靈性,卻是忽悠人居多。你且等著,我一定能尋出方法,拔出它。”低下頭,認真研究起“三界”,試圖找出開啟的機關。
花青染本想收回“三界”,此刻卻不好開口,於是閉目養神。
馬車停下,車伕小聲道:“爺,那隻蜻蜓,落……落地上,被…… 被馬吃了。”
花青染睜開眼睛,掀開車簾,跳下馬車。轉身,攙扶著杜蓮生下車。扔塊銀子給車伕後,大步前行。
豔山山下並不好走,杜蓮生咬牙跟著,與花青染並肩。
車伕見兩人消失得不見蹤影,才顫巍巍地喃喃道:“我…… 我的馬吞了會飛的蜻蜓,我的馬……我的馬會不會飛啊?”
沒有人告訴車伕,他的擔心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