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一路勞頓的公主被安排在廂房休息。
李無憂聽見侍從來報,秦安縣令和教諭求見。
“無憂先生能駕臨秦安,真是秦安學子的福氣啊。”遠遠的那縣令就拱手招呼。
走到近前,只見縣令四十多歲,看上去精明幹練,此時滿臉堆笑,正滿含崇敬之色的看向李無憂。
身後之人,頭髮花白,胸前半尺長的三縷長鬚,看上去頗有文氣。可臉上卻有些惱怒之色。
李無憂站起來拱手。
縣令忙躬身道:“秦安縣令曾哲教諭孟時見過無憂先生。”
旁邊的老者拱拱衣袖漠然道:“見過送親使大人。”
截然不同的稱呼,截然不同的態度。其實,心思,未必有什麼不同吧?
李無憂心中感慨,果然,死讀書的都沒什麼前途啊。
那縣令此時心中也是不快,這位威名遠播,您老人家就不能彎個腰?
他趕緊解釋道:“先生恕罪,下官等怕驚擾公主鑾駕,所以才此刻來見先生。”
其實,他根本不想來,和親公主。見了又能如何?可是這老教諭硬拉他過來,有些事他怕不在當面更會出事。
果然。
“怕驚擾公主?你秦安學子阻攔官道,就不是驚擾公主了?”
“那是他們心懷家國,滿腔義憤。”老教諭聲音洪亮如雷,原本就是為此事來的,聽到李無憂如此說他的學生,哪還忍得住?
“先生恕罪,恕罪!孟教諭也是對學生滿腔熱誠才口不擇言。”曾縣令趕緊打圓場。
“哦?心懷家國?那更應該為國為民著想,在那官道上阻著,是讓百姓看笑話?”李無憂看著孟教諭問。
“我輩讀書人,當仗義執言,當有千萬人吾往矣之心。今日他們能阻了公主遠嫁,他日就能阻了外敵來犯,”
說到這,那教諭盯著李無憂,恨恨的說道:“可惜,今日你竟然以我秦安三百學子的前程、心志,成就你李無憂天下無雙的名聲!”
話到此處,老教諭已是聲色俱厲。
“他們憑什麼阻敵?憑嘴皮子嗎?”李無憂有些好笑。
“這些學子飽讀詩書,一片赤誠,他們是國之棟樑。他們心慕聖賢,他們——”
“他們少不更事,他們少年慕艾,他們置家國不顧,他們枉讀聖賢書。”
李無憂冷冷的盯著孟教諭:“他們心中只把自己當做高高在上計程車子,何時當自己是一個普通的越國人?”
孟教諭怒不可遏,指著李無憂大喝道:“你是在血口噴人!”
那縣令嚇得趕緊一把拉住教諭,對李無憂滿是歉意道:“先生千萬不要在意,孟教諭就是這樣的人,但他是一心為民的。”
然後又對孟教諭說道:“老孟你真的要看那些學子就這樣毀了嗎?”
這一句話讓孟教諭冷靜下來。
“無憂先生,今日我秦安學子雖作出阻道之事,但他們的確是心懷大越,才做此錯事。望先生千萬不要計較!”縣令躬身請求李無憂。
“你們是怕朝廷追究吧?”
這一句話讓曾縣令和孟教諭老臉一紅。
“放心,朝廷是不會關心這些小卒子的。”李無憂已無談興。
“多謝先生!”曾縣令一喜,然後說道:“那下官等就不打擾先生休息了。”
李無憂看著拉拉扯扯離去的兩人,冷冷一笑。都是些棋子罷了,試探來試探去,有意思嗎?
廂房裡,隱隱傳來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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