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國腹地有三山十二嶺,各有神奇傳說,比如那高聳入雲的破天山,傳言曾有豪俠在此破碎虛空;那攔江嶺,曾是前朝大將軍揮鞭投石而成。三山之中有一長樂山,原名不老山,因有人傳言山中有不老泉,人飲之可得長生,後來大越國兵馬大元帥申屠空辭官隱居於此,此山更名破軍山,象徵大元帥無往不利的赫赫戰功,又三年,大越國丞相趙璞歸隱於此,蓋因趙老丞相有云:“三餐簡,衣常棉,居有處,與百姓長樂,心安”,此山有被叫成了“長樂山”。
說是歸隱,兩位老大人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他們在此處搭建書院,教授文武,達官貴人,皇親國戚,鄉野走卒,只要誰家子弟確有天賦,兩位大人是來者不拒,所以,這長樂山的書院,不但不是清冷所在,反而每日門前熙熙攘攘,更有街市酒樓,除了沒有衙役官府,此地已是小小街鎮,往來求學者有之,欲投軍報銷者有之,自薦者,投名者,每日好不熱鬧。
書院有教習,文武皆是上上人選,有的是仕途不順受老大人所邀請,有的是文名不顯來此地打熬資歷,一句話,臥虎藏龍之地,說不定看似沒啥真功夫的槍棒教習,就曾是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的猛將。就連那看門掃地的老僕,說不定都是哪家武林門派老祖級人物,顧念長樂翁的舊情,前來灑掃護院。
申屠空元帥與趙老丞相其實並不居於書院之中,他們隱於書院後山,擔個書院山長的名,時不時書院中露個臉,勉勵學子,提攜後輩,書院中真正能入得後山的學子還是少數的。
書院後山,庭院幽靜,老松下涼風習習,三兩塊大石,正有三人在悠閒下棋。
一方是須發皆白的兩位老者,葛衣飄飄,不怒自威,身材魁梧者正是申屠空,青色長袍,高冠峨帶,面目慈祥者正是老丞相趙璞。此刻二人面不改色,卻暗中傳音。
“這一步下去,最少丟三子,可又要中盤認輸了啊!”申屠空滿心不甘的言道。
“那也未必,你那三徒兒去不老泉捉冰鯉,算算也快要回來了,冰鯉午時三刻出水透氣,見光即融,上岸一炷香就死,你那三徒弟方耿輕功練得不錯,這幾十裡地,該能半柱香捉了就回,你看看這日頭,快了,先拖一下。”趙璞邊傳音,邊笑眯眯的在棋盤上落下一粒白子。
對面一方,十五六歲少年,白衣素袍,卻一身仙氣,仿若不曾食人間煙火,那面目俊朗,雙目宛若星辰,嘴角翹起,修長手指間夾著一粒黑色棋子,可那手卻盡把人的目光吸引去了,那手夾著棋子,慢慢送到剛剛落白子處,往白子上目一靠,輕聲自語道:“此處粘一子,後有十五手,一百七十四種變化,老師當在第三手丟五子,第八手滿盤皆毀,第十四手無子可下。”
剛剛還笑眯眯伸手捻鬚而視的老丞相聞言一愣,低頭默觀棋盤,不自覺手指用力,“嘶”一根白鬚扯下,老元帥也是滿臉漲紅,剛才還傳音丟三子,結果人家三步之內就多吃兩子,這棋力對比,簡直慘不忍睹。
趙璞忍痛傳音:“申屠老頭,你當年不是在二十萬大軍面前,贏了御駕親征的楚國孝仁帝,讓其大軍退避三舍嗎?現在也是緊要時刻啊,快拿出你的水平來!”
“放屁,老子當年再厲害,有你趙老倌堵在翰林院棋詔閣三天三夜下敗所有棋待詔,逼得先帝廢棋道進士那樣行事霸道嗎?”
“甭廢話,快想輒,這一局輸了就是一百零八局連續中盤落敗了,我們可是立了賭約的!”趙璞氣急敗壞的傳音。
“這個方耿,怎麼還不回來,還什麼飛天客方耿,簡直烏龜殼慢騰騰啊!”
“兩位老師,還是認輸吧。”少年手指摩挲,輕笑道。
“莫急,圍棋一道,博大精深,老夫二人雖也可稱此道高手,但離那登峰造極之境還是有不小差距的。”趙璞狀似感慨,和藹可親,卻一面傳音給申屠空“這次無憂兒怕是鐵了心要走了,估計所有後路都被他堵上了,不棄子認輸怕是不行了。”
“老師棋力當然算不得登峰造極,但徒兒我早已極天之外觀風景多時了。”少年輕輕搖手。
“古往今來多少棋局,高手無數”
那少年傲然抬手,“古往今來棋道高手我看得上者,不過一手,”將手一翻,用力一握“皆不過爾爾!”
趙璞頹然道:“我知你有心神異能,可夢魂深處演繹乾坤,可是”
申屠空抬首,虎目凝視對面的少年沉聲道:“李無憂,你當真鐵了心要下山去?”
“誠然。”
“當真捨得我們這兩把老骨頭?我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的啊!”
“老師收養我時,我雖前事皆忘,但自理能力還不錯,一應生活起居從不假人手。”
“哎,那不老泉中的冰鯉,長樂山中的胡獾,還有穿風峽谷的長尾彩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