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朵蘭德剛走兩步,還未出帳篷,她想到什麼似的腳步一停,對侍女道:「既然王上不打算處死司南星,那你就將這件好事去提前告知司南星,好讓她「開心開心」。」
侍女是被烏朵蘭德一手培養出來的,她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行過禮後便退了下去,等侍女出了帳篷,才發覺外頭下雪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藉著這個吉日,赫連決派了整整五隊狼王軍,前去剿滅匪軍,為的便是能在今日大獲全勝,結束快要一年的戰火紛爭。
伴隨著外頭的廝殺,裡面留守駐地的軍隊更為熱鬧,他們升起篝火,唱起家鄉的歌謠,等待捷報,整個營中一片笑鬧。
司南月穿梭在慶祝節日的狼王軍士兵中,他們的笑聲在她耳中格外刺耳。
她走著走著,腳下被雪一滑,要不是身旁侍女扶著,恐怕就要摔倒在地。
等她站穩腳跟後,看著手上還沾染的阿葵的鮮血,突然也笑了,她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笑自己的弱小和所做的多餘的一切。
伴著如紙如絮的大雪,那笑聲絕望而又淒涼,最終消散在篝火旁的歌舞之中。
赫連決為了隱藏司南星還活著的事情,派人連夜將她帶到了營地中最隱秘的角落,還派了專人看守。
而此時的司南星正經歷化蝽之毒的折磨,此時光是抵禦身體的疼痛,就已經快要讓她承受不住。
等司南月到來之後,只見她被關在一個大鐵籠中,用鎖鏈縛著手腳,倒在冰涼的地上微弱的喘息著。
司南星本沒了力氣,但一見司南月,她掙扎著站起身,搖晃幾步摔到鐵籠邊上,碰得鎖鏈「嘩啦」作響。
「長姐……長姐……阿葵呢?!你將她送出去了是不是!她還活著是不是!!」
她身上臉上滿是血汙,瞪大了眼睛想從司南月臉上尋一個想要的答案,但司南月閃躲的眼神讓她的陷入絕望。
「這不可能,我要去見她!」
司南星用力的拉扯著自己手上的鎖鏈,想要掙脫出去,但那玄鐵的鏈子豈是她能隨意扯斷的。
「長姐,我求你救救她,她只是個普通姑娘,她對赫連決沒有絲毫威脅,她……她……」
在看到司南月遞過來的那張紙後,司南星忽然失了聲,染血的手將那張紙接過,顫抖著開啟,上面赫然寫著那句熟悉的詩詞。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心悅君兮……君不知……」
她將那張紙緊貼在心口,身體顫抖的蜷縮著,嗚咽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眼淚橫流,崩潰的大哭起來。
阿葵的心意她怎會不知,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她更清楚的是無論如何,她們之間不會有未來,她一次次將阿葵推開,怕的就是會牽連到阿葵,可如今阿葵還是因她而死,這怎能讓她不悔,怎能讓她不恨!
「赫連決,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她的嗓音嘶啞刺耳,帶著無盡的憤恨與痛苦,用盡了力氣嘶吼著。
司南月不忍看她難以承受的模樣,轉身想要逃離,卻又聽她在身後質問道:「你為什麼要讓她替我去死,你明明可以阻止她的!」
「我……」
「就因為我是你的胞妹,你便讓我苟活下來,可阿葵為我而死,我又如何能安心過完這一生!」
司南月無語凝噎,她的手在袖中慢慢收緊。
「你我為了復國而發動戰爭,都是滿手血腥的人,可最後死的,卻是乾乾淨淨的阿葵,這太不公平了……」
司南星兩眼直勾勾的望著紙上熟悉的字跡,無聲的眼淚打溼紙張,墨跡在紙上擴散開來。
「
寒蒼說的沒錯,也許活下來的,才是最痛苦的。」
她頓了頓,閉上雙眼,聲音麻木,「阿姐……你殺了我吧。」
司南月心一沉,滿心的悲慼再也藏不住,她轉身幾步走到關著司南星的鐵籠前,哭腫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語氣堅決冷厲:「你以為我救你,只因為你是我的胞妹嗎?!」
司南星抽泣著,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隔著鐵籠對望著。
司南月眼中蓄滿了淚水,卻忍著不讓它掉下來,她道:「父親說,人的性命是平等的,姑母卻對我說,性命有時是不對等的,那時的我不明白他們為何對我說的不同,直到澤露城被攻破時我才明白,用父親一人的性命,能換澤露城千千萬萬百姓的生路,所以我選擇捨棄他。
而今我為了救你犧牲了阿葵,不是因為你是我的胞妹,而是因為我知道,你有讓澤露城死灰復燃的能力,哪怕是要對敵人搖尾乞憐,只要你能活下去,一切就都不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