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決隨意坐到桌前,手中玩弄著茶杯,用輕抬的腳尖挑起了她的下巴,
此刻的她,就像一塊蒼白到幾近透明的玉石,好在夜風吹來,裙帶上衣袂飄飄,為她增添幾分生氣。
赫連決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想他自十六歲成年後,便閱女無數,之前在他眼中,只有像其木格那種桀驁不馴的女人,或像司南星那樣馳騁沙場的女將軍才是世間極品。
沒想到,這玉軟花柔,綿裡藏針的小城主也有意思的緊,只是……
赫連決突然話鋒一轉,眼神更為陰冷,“臨回赤淵城之前,本王還有一事,敢問城主,兩年前的那四萬兵將,如今埋在什麼地方?”
他果然問到了這個問題,司南月低頭看著那雙纖長素淨,實則浸滿了鮮血的手,陷入了短暫的回憶之中。
那時戰火將要燒到澤露城時,赫連決便派了赤淵士兵混入難民之中,他們分多次進了澤露城,等到關鍵時刻,便能與赫連決裡應外合,讓澤露城徹底淪陷,好在司南月提前得了訊息,做了佈置,才讓澤露城沒有更大的損失。
只是……只是那些被她奪走的性命,敵人也好,派出的死士也罷,他們每夜都會在夢中對她叫囂著償命,她不敢,也忘不了每一個因她而死的人。
赫連決只聽她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是四萬一千三百二十七人。”
“城主是在炫耀你的戰功嗎!?”
赫連決的聲音陡然提高,他心火湧動,那四萬兵將是因為相信他,才告別了家鄉親人與他出徵,他們本該在戰場浴血殺敵,建立戰功,即便是死了,也應該是戰死沙場!
可他們卻在他不知道時候,死在世間的某一個角落,每當想起著支憑空消失的軍隊,都讓赫連決忍不住的痛心疾首。
司南月知道惹他發怒對自己無益,便道:“我絕無此意,那些士兵都在葬靈谷,殿下若想帶他們回去,那我帶殿下去就是了。”
葬靈谷,聽著就不是什麼好地方,赫連決心頭一緊,火氣更盛,只聽他冷冷說道:“等將他們接回來,我要城主親自為他們披麻戴孝,按照赤淵的規矩,遊走完王都的大街小巷,以慰眾人在天之靈!”
司南月沉默一瞬,依舊是低眉順眼的樣子,輕聲答應後望便向窗外,一夜過去,大火已被撲滅,只餘滿地狼藉。
雨勢漸小,赫連決當天便安排了一支百人小隊與他們一同前去葬靈谷,惜茗陪著司南月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安靜了一天,終於還是忍不住罵道:“這群人真是奇怪,不知道去那鳥都不拉屎的地方幹嘛,還有赫連決,他……”
司南月連忙捂住她的嘴,“你這丫頭,跟你說了多少遍了,當心禍從口中!”
惜茗知道自己嗓門太大了,眼珠轉了轉,小心翼翼的點著頭,她好奇心還是消不下去,壓低聲音問道:“小姐,他幹嘛要帶咱們去那兒啊?難道……難道他想殺人滅口?!!”
司南月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言罷,司南月掀起馬車的布簾,看向外邊熟悉的景色,她告訴了赫連決要找的地方,卻沒有告訴他,這次尋屍之路,他們除了葬靈谷的灰塵,什麼都帶不走。
赫連決的小隊行軍速度很快,短短三天便到了楓林,明日應該就到葬靈谷了。
轉眼已是傍晚,惜茗陪著司南月出來透透氣,她狠狠剜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幾個兵將,憤憤道:“我們又不跑,你們跟這麼緊做什麼!”
“惜茗。”
司南月連忙打斷她的話,“你又忘記我囑咐你什麼了,若是以後到了赤淵城,你這性子可怎麼辦啊。”
惜茗一怔,不敢相信的問道:“小姐,你剛才說……我們要去赤淵城?我們去那兒幹什麼??”
司南月知道惜茗一時難以接受,她也不知該如何與惜茗解釋,便裹緊身上禦寒的披帛,向林深路隘的遠處走去。
“哎,小姐……”
惜茗喊了一聲,與身後的兵將一同跟著,突然,惜茗聽到身後有重物倒地的聲音,她轉身看去,發現一名赤淵將士趁另外三人不注意,出手解決了幾人。
那人手持雙劍,出手乾淨利落,直接給了他們致命一擊,其他三人連哀嚎的時間都沒有,便統統倒地不起。
“你……是誰?”
惜茗還來不及反應,她本以為那人是來救她們的,卻見那人殺氣不減,並以極快的速度直奔司南月。
“小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