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依愛卿的意思,要怎麼做呢?”皇上壓低了聲音,冷冷地問道。
聽到這個聲音,所有了解皇上脾氣的臣子,都知道他已經生氣,於是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只要是在朝中呆過幾年的臣子,都知道這是皇上不可提及的痛。
皇上曾有個心愛的女子,當初為了她,冷落了宮裡所有的妃嬪,獨寵一人。
但是那嬪妃年紀輕輕,卻不幸香消玉殞,自從那女子死後,皇上便遣散了後宮,為她守身如玉。
這才過了多長時間?皇上還沒有走出傷痛,這禮部尚書怎麼就敢提起子嗣的事情?
然而許濟昌卻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皇上的情緒,依然不緊不慢地說道:“臣以為,皇上是時候要選秀,擴充一下後宮的妃嬪了。”
皇上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朝下,臉上的表情嚴肅至極。
那許濟昌看似淡定,然而那伏在地上,正微微顫抖的手,卻暴露了他的緊張。
就在大家斂聲屏氣,緊張到極點的時候,皇上終於開了口。
“愛卿說得有道理,對於皇家來說,子嗣確實是最重要的,只不過朕自登基以來,還從來沒有大肆選秀過,戶部尚書!”
皇上突然喊了一聲,戶部尚書連忙走出來,跪在了地上:“臣在。”
“你來給禮部尚書算一下,現在若是選秀的話,需要多少銀兩?”
戶部尚書擦了擦頭上的汗,開口道:“啟稟皇上,選秀的標準是不一樣的,如果按照最低的標準來,首先需要各地的採選……”
“……這樣一番算下來的話,總共需要大概三百萬兩銀子。”
跪在地上的許濟昌聽了,不由得嚥了下口水。
皇上聽他說完,點了點頭:“不僅如此,選進了妃嬪以後,宮裡的吃穿用度也要增加,可是,據朕的瞭解,現在國庫空虛,又正值春天,各地的稅貢還要再等至少半年……”
皇上越說越高的聲音驟然停住,接著看向整個身子也開始顫抖的許濟昌,靜靜地問道,“那麼請問許大人,選秀的這些銀兩,是由你來出嗎?”
許濟昌連忙磕頭道:“是微臣的錯,微臣考慮不當,請皇上恕罪。”
皇上突然深深地嘆了口氣:“愛卿不要緊張,朕都知道,愛卿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朕也不是廟裡的和尚,子嗣的事情,朕會考慮的,只是,還是要等國庫充實一些以後吧。”
“皇上英明。”許濟昌連忙回道。
“好了,退朝吧。”皇上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許濟昌長出一口氣,直起了滿是冷汗的後背。
一隻手將他扶了起來,許濟昌轉頭看去,見到周鎮海滿含歉疚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
周鎮海扶著他的手臂:“許大人今天受驚了,不如今晚我做東,再去喝一杯吧。”
“不不不,安國公客氣了,只是下官今天實在是不舒服,想要早點回去歇著,改天吧,改天下官請安國公喝酒。”
許濟昌謝絕了周鎮海的邀請,便急忙離開了。
周鎮海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甚是複雜。
今天讓許濟昌提及選秀這件事,原本的目的,是想試探一下皇上對那女子還有幾分真心,只是透過這件事,卻讓他真正見識到了皇上的手段。
半年前在他面前還唯唯諾諾的皇上,現在卻已然有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如此棘手的難題,僅僅用了三言兩語,便逼得臣子啞口無言,又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看來那白道長說得沒錯,現在的皇上,確實有了真龍天子的樣子,怪不得自己家的氣運,都被抽走了。
看來,他要趁著皇上羽翼未豐,儘早行動才行。
當天晚上,皇上正在書房內處理奏摺,一個小太監端上了一杯茶水。
蘇祥在旁邊勸道:“皇上先喝杯茶,歇歇吧。”
皇上放下手中的筆,接過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小太監卻突然開口道:“皇上,你每天都日理萬機,也太辛苦了,您這後宮也無人疏解,連個放鬆的地方也沒有。”
皇上聞言,挑了挑眉,蘇祥在一旁訓斥道:“放肆!沒規沒矩的,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