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敲兩下門就從裡面開啟，董梅面無表情瞅了趙曉婧兩眼，又幫著把趙曉婧的東西提進了小房間。
小房間的櫃子都空著，擦的乾乾淨淨，顯然是特意收拾出來的。
趙曉婧輕輕嘆了口氣，放好了東西跟著董梅回到客廳。
“三姨，這是十萬塊錢。”趙曉婧從包裡掏出十疊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放在沙發前的桌子上。
雖然欠款是八萬，但已經借了六年多了，趙曉婧又多給了兩萬利息。
“你真是有本事！”董梅看了一眼桌上的錢就別過了頭，帶著慣用的諷刺口吻開口，“多的兩萬拿走，我都不讓你幹這種工作，你還專門拿這錢打我臉咋的？”
“三姨，你知道我沒有這種意思，我明天就去江城了，只是想讓你放心，我現在有掙錢的能力，你不用再擔心我了。”
“愛去哪去哪，腿長你身上，我擔心有什麼用？我可管不了你！”董梅仍然一臉官司，說話夾槍帶棍。“這種丟人的工作你都能做，大人說的話一句不聽，一點都不顧我和你媽的臉面，現在說這些幹什麼？”
趙曉婧沉默了一會兒，決定把話挑明。
“三姨，這些話本來不想跟你說的。
你不知道，在我讀高中之前，我媽跟你說在棉紡廠工作，其實她是騙你的。那時候你們來往不多，所以你沒發現。
她並不是因為棉紡廠三班倒受不了才去食堂洗盤子的，只是後來被你發現她在洗盤子找的藉口。
那時候棉紡廠招工只要35歲以下的，任何正規一點的工作都有年齡限制，我媽根本進不去。
她騙你是因為每次見面你們雖然聊天很少，但你都會問她工作，問她錢夠不夠養我，她不想麻煩你，也不想讓你擔心。
其實她每天都要早起支小攤賣油餅，豆腐腦和粥。賣完又去食堂上班，有時候晚上還串一些珠子拿到夜市上掙點錢。
她在最艱難的時候早上支小攤，白天食堂洗盤子，晚上還顧著我陪我熬夜寫作業，學到十二點餓了還要給我再做點兒吃的，早上我六點半起來她早就起來出攤了。
她說不求別的，不求我大富大貴，只求我以後上學出來能有一技之長養活自己，別跟她一樣。
我煮粥煮的好，並不完全是她生病之後學的，是之前她擺攤我就幫著煮過。
再後來我媽生病的時候，我幫著丁老五那豬肉攤子送豬油，送一次二十公斤，搬上四樓。我媽知道後心疼的流眼淚，但她也沒阻止我，只說她走了之後我起碼餓不死了。
所以三姨，對我和我媽來說，這些真正辛苦的事情都幹過了，工地上班和擺攤掙錢根本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窮人沒有什麼面子，我媽早看淡了，我也是。”
趙曉婧一臉平靜，低聲講述著以前說不出口的，上輩子瞞了一輩子的事情。
旁邊董梅越聽越震驚，瞪大了眼睛一直看著趙曉婧。
怎麼會是這樣？為什麼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