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確定是我,偏又直接衝我一個人來,這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不過那倆貨不是心黑手辣之輩,這種做事不做絕的三教九流,既然不能一拳打死,不如高拿低放。畢竟窮寇莫追。”
柳樹恩顯然不贊同最後一句,嗤笑道:“如果真是哪位皇子派的人手,那就更不能留活口。”
他轉身想追,念淺安忙爪子一伸,再次抱住柳樹恩,急道:“真不能追!你們暗衛的拳腳路數是不是和常人不同?如果是的話,難保不會因為你而暴露六皇子!大家都是皇子,要是對方從針對我變成針對六皇子,你擔得起嗎?我可擔不起!”
柳樹恩不自在地伸手,邊扯攬著他腰的爪子,邊冷哼道:“我不怕。”
“你不怕有屁用!我怕!”念淺安仰頭怒瞪,無視柳樹恩的手用力抱得更緊,用生命阻止道:“你不怕六皇子責怪你,我怕他遷怒我!如果把六皇子也拖下水,我娘在皇后面前如何自處?我本來就和六皇子不和,以後更得躲著他了!
我娘和皇后的友誼小船翻了不要緊,要是知道我惹禍上身還敢隱瞞不報,且牽連進六皇子,我娘就算做做樣子,也得恨恨削我一頓!你不怕,我怕行不行!你剛才救了我的命,求救到底!”
柳樹恩聽著她的古怪用詞,臉色也有些難以言喻的古怪,一時竟掙不開念淺安的懷抱,臉色微紅道:“你、你先放手。”
又掩飾般故作正色道:“念六姑娘真是出人意表。每次見你都能見到和傳聞不同的一面。我已經是第二次聽你說不雅字眼了。也不知其他人曉不曉得,念六姑娘一急就愛說粗話,舉止也異於尋常姑娘家。”
“你知道,七皇女知道就行了。我這叫不拘小節,大俗即大雅。”念淺安耍著嘴皮子,略覺可惜地鬆開手,睨著柳樹恩哼哼,“你也挺出人意表的。難道暗衛只動手不動腦嗎?費我這麼大勁跟你分析遊說,簡直智商捉急。”
柳樹恩無師自通地意會了她的新鮮詞彙,張了張口似乎想辯解,又似乎想到了什麼,居然乖乖地承認錯誤,摸著鼻子虛心道:“是我一時情急,沒考慮到這些。也是因為我才連累你遭受無妄之災,多謝你不怪我,還肯費心攔住我。”
這人認錯態度真端正,脾氣性情真的挺好的。
念淺安默默在心裡給柳樹恩點贊,揮了揮爪子道:“當初是我自願跟你一起偷窺的,是受你連累,也是我自找的。咱倆大哥別說二哥,現在心裡有底就行,先離開這裡要緊。”
柳樹恩聽她滿嘴俗話,雖幾次接觸下來漸漸適應,仍忍不住失笑。
念淺安只覺腦子又開始嗡嗡響了。
她居然覺得,柳樹恩笑起來的樣子比他的聲音更動人。
即便有一道醜陋的刀疤,他的笑容依舊很好看。
之前怎麼沒發現?
念淺安默默抬手摸了摸心口,暗道糟糕,貌似是心動的感覺!
難道是劫後餘生的刺激太大,她情急之下怒抱柳樹恩後的種種奇異感受,都是病態後遺症?
或許是桃林太粉,春景太美,她被種種外在因素迷惑了心神?
兩世母胎單身的短板堅定地豎立在她的身和心之間,鬧不明白是她的身體反應有問題,還是她的心出了問題。
念淺安很想打自己的嘴巴:她為柳樹恩的智商瞎捉什麼急,現在只想為自己的智商捉急。
她捧著急跳的小心肝,亦步亦趨地跟在柳樹恩身後,偷看一眼暗自琢磨一回,越看越琢磨心裡卻越來越亂,不知不覺間,偷看變成光明正大的直視,釘在柳樹恩背上的目光漸漸發直。
柳樹恩忽然覺得脊背發冷,正想轉過頭一探究竟,就聽不遠處乍然響起尖銳的呼哨聲。
他猛地轉過身,下意識先去看念淺安,正對上念淺安又驚又怒的目光。
“去他大爺的!”念淺安脫口罵道,原地一蹦雙手張開,直接往柳樹恩身上掛,咬牙繼續罵,“那倆貨不趕緊滾,居然還留著後手!”
她和柳樹恩雖然沒少交流,但逗留的時間其實並不長,萬沒想到農夫拖著暈死的獵戶遁走,並不是知難而退,而是搬救兵去了!
那位假侍衛真皇子,竟還給打頭陣的農夫、獵戶安排了伏兵,陣仗搞這麼大,到底打的什麼盤算?
念淺安疑惑大過於驚怒,此時卻顧不上細想,調整好姿勢讓柳樹恩方便帶她飛,怒指後山道:“魏家人和靖國公夫人都在三懷寺,不能牽連六皇子,更不能讓他們也摻和進來!往寺外跑!快!”
柳樹恩並非真的只會動手不會動腦之人。
他當然知道,陳氏、裴氏和徐月重都在三懷寺裡。
也知道念淺安說得對。
偏那句“去他大爺的”在耳邊揮之不去,一忍再忍無法重新再忍,終於噗嗤一聲,朗聲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