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強扶著裝甲板翻身躍出車外,頗為威嚴地看著他。古德里安兩鞋跟相碰,向他敬了個禮。向小強也回了一個禮。
要是別的下屬將領,向小強一定會笑呵呵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拍著他的臂膀,很親切地寒暄一陣。但是他對古德里安卻很是瞭解,知道這人是個古板的舊式普魯士貴族軍官,很不習慣中國式的這種“虛偽”的親熱。向小強試了幾次,古德里安都顯得有些反感。向小強索性也拿出一板一眼的面孔來和他相處。這樣,古德里安反而比較適應。
向小強做了個手勢,請到一邊去說話。兩人邊走邊說,後邊跟著胡炯,作為心腹翻譯官。
向小強揹著雙手,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一邊走一邊淡淡地問道:
“古德里安將軍,我對您的某些訓練專案感到很好奇。”
古德里安也在旁邊揹著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他沉了片刻,微笑道:
“司令先生指的是……”
“我指的是冰上渡河。”
向小強開門見山地說道。然後他停下腳步,看看周圍除了胡炯沒有別人了,便盯著古德里安的眼睛,說道:
“古德里安將軍,你對部隊進行冰上渡河的訓練,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
“哦。”
“古德里安將軍,我們大明的河流,在冬天都是不結冰的。這個,您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以您的專業素養,不會不知道。”
古德里安笑了一下,抬起頭,三角形的深眼窩中,一對小眼睛閃著狡黠的光。
“司令先生,”他笑道,“看來我和您收集的資料有點不一樣……大明的河流,冬天有時候也會結冰的。”
向小強一愣,腦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啊?不會吧?鬧了半天自己火星了一把?難不成三十年代的氣溫這麼低,以至於中國南方的河流也會結冰?
古德里安點點頭,再次肯定道:
“是的,司令先生,我把貴國的各項地理及氣候條件都蒐集過了……在長江以南五十到一百公里、海岸線往西一百五十到兩百公里的範圍內,在冬天河流也會結冰。雖然不是每年都結冰,但是平均每兩年半會有一次封凍。而且有些河流封凍的程度,甚至可以允許汽車和輕型坦克開過去……司令先生您看,這一區域正是清軍最有可能侵入的部分,也是我們最主要的潛在戰場。這一區域水網密集,如果每條河流都要架橋的話,那我們的機械化部隊將被嚴重束縛住。因此這種訓練是很有必要的。”
向小強眯著眼睛,狐疑地盯著這個一本正經的小老頭。他嚴重懷疑這小老頭在信口開河。起碼自己來的那個冬天就沒這麼冷。要不然自己早就凍死在長江裡了。
他轉臉望著胡炯,問道:
“江南的冬天有這麼冷嗎?”
胡炯笑道:
“回大人,差不多,倒是也會結冰的……不過像古德里安將軍說的冰面能開坦克……這麼冷的冬天,屬下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過。”
向小強有數了,點點頭,又跟古德里安笑道:
“古德里安將軍,我不管是有人跟你透露了什麼,還是你自己推測出的……我只關心,你怎麼跟士兵們解釋的?會不會讓士兵們產生某種聯想?”
古德里安一本正經地說道:
“司令先生,冰上渡河,這是我在德國擔任裝甲部隊總監的時候、就必須訓練的一個專案……貴國既然把我請來,我就要按照我自己的方法訓練部隊,而且不需要解釋。在我們德國,士兵們是不可以問這麼多‘為什麼’的,至於他們腦子裡會有什麼聯想,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但是,誰要是把這種聯想說出來,或者以各種藉口質疑我的訓練方法,他就會受處罰。……這個,就是士兵們得到的解釋。”
向小強啞然失笑。過了半晌,他才點點頭,笑道:
“好好,您的解釋很好……但是我建議您,將軍先生,最好讓士兵們以為,這種冰上訓練不過是這個德國老頭腦袋僵化的結果,並不是為了某種目的而進行的專門訓練……因此這種訓練不必太多,附帶著進行即可……因為您知道……”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即使作戰中真的需要冰面渡河,我們要作戰的地方河流也不是那麼多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古德里安的三角眼窩中閃過一絲激動,一下握住向小強的手,也壓低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