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強臉上笑容可掬,心裡想著:吻手禮一點也不好玩……這一晚上吻過的手比之前二十多年都多……這些白種女人手背粗糙多毛不說,而且每隻手都是一股香水味和什麼護膚品味,怪怪的,還不好擦嘴。還好秋湫的手沒讓這群大黨棍吻了……她是中國人,沒有伸手給人家的習慣,他們反正也不能拉過來就吻……呵呵,還是划算的。
跟別人不一樣,戈林兩口子都是珠光寶氣的。雖說這是家庭聚會,但除了戈培爾兩口子外,只有戈林帶了妻子來。其實這也是為了照顧秋湫。請向小強就不能不請秋湫,於是家庭聚會最合適。不過這種小聚會有三對夫妻,就已經很得體了。
……
作為男主人,戈培爾首先說話了。和戈林相比,他的聲音頗為尖利,即使是這種平常寒暄,也帶著一種類似希特勒的那種神經質感覺。不知怎麼的,反正就是這種感覺。
戈培爾首先問向小強一行人在德國吃住是否習慣,又問他們是否喜歡亞琛的美景和溫泉。向小強自然是交口稱讚。然後戈培爾又問向小強對德國的印象如何。
向小強這時不打算違心回答。儘管剛下船的時候,那個德國記者這樣問他讓他很反感,但是一來,那時候向小強確實還沒來得及看德國一眼,就談什麼“印象”,那不是扯淡嗎。二來,戈培爾和那個愣頭愣腦的記者可不一樣,他畢竟是宣傳部長,同樣的問題從他嘴裡問出來,就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回答。
他沉吟片刻,很坦誠地說了自己在汽車上,一路對柏林的印象。就是那種“欣欣向榮的新德國”的感覺。一半是發自肺腑,一半也是恭維,他說在他看來,新德國不但表面看上去是欣欣向榮的,骨子裡也必定是欣欣向榮的。向小強舉了他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些充滿自信的德國工人當例子。
“毫無疑問,”向小強說了好半天,最後認真地說道,“總理先生的政策是成功的。他造福了德國人民。”
戈培爾側著頭,聽著身後的翻譯,明顯得越來越滿意。最後他甚至有些激動了起來,手指輕輕拍著膝蓋,提高音量說道:
“不錯,伯爵先生,毫無疑問,您不但有一雙極為睿智的眼睛,您還有一個極為睿智的頭腦!您只是坐在車裡快速瀏覽了一番,就直接看到了問題的本質!有無數次,我也和您一樣,坐在車裡隔著玻璃觀察外面的大街,觀察在大街上行走的人們……我在觀察著德國人民。我觀察著他們臉上的表情,觀察他們的穿著,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我對自己說,絕不能只看那些穿著襯衫禮服的男人、和那些穿著貂皮大衣的女人……還要看那些穿著樸素的人們,那些工人……為什麼?他們是社會的基石。終於,有一天,我和您一樣,從那些工人們的臉上看到了久違的笑容,看到他們帶著妻子看櫥窗,然後大膽地、像個主人一樣地進去……
“於是,那天我很欣慰,我對自己說:約瑟夫,為你是這個黨的一分子而驕傲吧,因為你們的黨不但在33年贏得了選票,還在35年贏得了人民。在33年以前,德國人民食不果腹,而在今天,他們卻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公民。而這一切都是我們的黨、我們的元首帶給德國的。還有什麼事比能追隨在這樣一個黨、這樣一個元首的身後,更幸運的呢?”
戈培爾話音落下,客廳裡都靜靜的,然後過了幾秒鐘,戈培爾夫人首先驕傲地望著眾位賓客,緊接著在座的德國人都紛紛點頭,表示對戈培爾這番話的贊同、欽佩。客廳裡出現了一陣“ja……ja……”的聲音。
向小強代表團都在聽著翻譯,反應慢了半拍,而且經過翻譯的,聽上去效果就差了很多。但向小強首先微笑頷首,表示贊同,然後身邊的其他人也都附和起來。
向小強微笑著,輕輕撇過頭,對秋湫悄聲道:
“喂,別老盯著人家的腿看……戈培爾有小兒麻痺症,天生一條腿短的。沒什麼好看的。”
“噢。”
秋湫盯著戈培爾的腿疑惑了半天,這時終於得到解答,很乖地把眼睛轉開了。
戈培爾剛說完,那個長得很生猛的赫斯又忍不住了,他也是個演講狂,而且還不像戈培爾那樣文雅。他撒開大嗓門、狂噴著吐沫星子大談特談。他對戈培爾的話作了補充,他說德國人民的幸福絕不僅僅在於吃飽肚子,更在於他們恢復了大德意志的尊嚴。而這一切都是元首帶來的。
“……元首重新奪回了萊茵蘭,讓德國士兵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的國土上;元首恢復了義務兵役制,讓德國重新武裝了起來。德國就像一個軍人。在過去,這個軍人是處於投降狀態的,因為他被迫交出了自己的槍。而元首的英明決定,讓德國這個戰士重新擁有了自己的槍,今後再有誰對這個戰士指手畫腳、像使喚奴隸一樣,那就活該他倒黴!……因為元首,我們才砸碎了凡爾賽合約的枷鎖……”
……
赫斯面孔充血,噴著唾沫星子、聲音又大,揮動著手臂說個沒完。而宋如海靜悄悄地給其他兩人翻譯著,孫繼業和王鶴翔漸漸皺起了眉頭。
“德國的這些領導人怎麼都跟怪人一樣?”
王鶴翔小聲說著。孫繼業也輕輕搖搖頭。向小強歪頭聽著翻譯,一邊打量著這個赫斯,心中卻在想著他在後來的事蹟。他在1941年駕著飛機偷渡到了英國,試圖單獨和英國探討和平方案。這一幼稚的舉動後來成為二戰謎團之一。很多戰史學家都在研究他當時是怎麼想的,是不是腦子進水了。赫斯當然是兩邊都沒落好,希特勒氣得七竅生煙,而英國把他監禁起來,戰後判了無期徒刑。這可憐的傢伙一直被關到九十多歲才死。
戈培爾的廚師出現在客廳門口,看到赫斯在演講,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過來。戈培爾夫人看到了他,知道晚餐準備好了。
戈培爾也看到大明的貴客們多少有點不耐煩了,便想示意赫斯差不多了。但赫斯和他不一樣。戈培爾演講是很投入,但也相當理智,他是那種能把謊言說的自己都動情的人。因此他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也知道說到什麼程度恰到好處。但赫斯不行,他一演講就找不到北,屬於百分百真情投入。偏偏戈培爾還不好打斷他,因為他說的有反駁自己的成分,弄不好就會不開心。
希姆萊一直沒怎麼說話。他帶著淺淺的微笑,很謙恭地望著眼前的地面。希姆萊在這些人中地位最低,不像其他三個,不但位高權重,而且跟希特勒都有不錯的私交。他是打定主意絕不出風頭了。
而這些人中地位最高的是戈林。他是希特勒德欽定的第一接班人,是這時候除了希特勒外的第二號人物。他笑呵呵地,在沙發中轉動著肥胖的身子,尋找機會叫赫斯差不多該閉嘴了。
“是啊是啊,”戈林呵呵地笑著,拍著大腿說道,“親愛的魯道夫,我們都同意您的觀點:在元首的統治下,至少沒有捱餓的自由……這話是那些工人們說的,但現在工廠車間裡沒這種自由,我們這個小客廳裡卻快有了……我說魯道夫,你再不閉嘴,我們***都要餓死了。”
赫斯聲音戛然而止,面部依然是充血狀態,但整件客廳已經是一陣哈哈大笑,他也借坡下驢,跟著哈哈一笑,就過去了。
這時候,戈培爾夫人也逮到機會,笑盈盈地站起來,告訴大家晚餐準備好了,請大家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