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軍艦鑽出了海平面,露出了全貌。
秋湫用望遠鏡觀察著,說道:
“是一艘巡洋艦,一萬多噸的樣子,速度大約20節。”
由於那艘軍艦和永安公主號是相向行駛的,而且速度都不慢,加起來有五十多節,所以很快,那艘淺灰色的軍艦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可以不費力地看到塔樓和三聯的主炮塔,甚至能看到艦艏掀起的白色浪花。國旗也看清了,紅黃相間,大明國旗。
在茫茫大海上看到自己國家的軍艦,連甲板上的女士們也興奮起來了,唧唧喳喳地說著,七嘴八舌地問秋湫。這裡秋湫最年輕,但卻像個嚴肅的大姐姐一樣,回答著她們的問題,時不時還來一句“這個問題涉密,我不能說”。
“這是一艘李廣級重巡洋艦,”秋湫看著望遠鏡,說道,“可能就是李廣號本艦,排水量13000噸……”
三層的甲板上都熱鬧了起來,很多人聽說有軍艦看,都特地從艙裡出來。一時間,上中下三層甲板上都站滿了人,不少人還用自己的望遠鏡觀看。
不多一會兒,巡洋艦就在眼前了,就在幾百米外,和永安公主號擦肩而過。
永安公主號是民用船,按規矩,民用船遇到軍艦時,要主動鳴笛致敬,並重升船旗致敬。和李廣號巡洋艦擦過去的時候,永安公主號的汽笛鳴叫起來,然後桅杆上的國旗降到了三分之一,又重新升起,禮畢。
李廣號巡洋艦也鳴笛、降旗、升旗做回禮。
右邊是西沙群島,左邊是中沙群島,中間是劈波斬浪、甲堅炮利的巡洋艦。這是國家維護海權能力的象徵。有了中間的,才有兩邊的。
巡洋艦上也站滿了水兵。那些水兵穿著潔白的水手服,在鐵灰色的軍艦上都很醒目,他們扒著欄杆,揮舞著帽子,朝郵輪這邊興奮地歡呼、吶喊、吹口哨。
向小強也和甲板上的所有乘客一樣,盡情地向大明巡洋艦招手、歡呼。向小強胸中澎湃,兩眼通紅,絲毫不顧形象,喊的嗓子都啞了。
……
穿過南沙群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海上黑茫茫的,什麼也看不見。甲板上又是另一番情調。很多白天嫌甲板熱的乘客,這時都出來,三三兩兩地依在欄杆上吹海風,一對對小夫妻、戀人,也相擁著,沐浴在晚上涼爽的海風中,偶偶情話,卿卿我我。
這時候離赤道已經不遠了。熱帶海面的夜晚,假如天氣晴朗的話,靠著船欄杆吹海風是很爽的。尤其比陸地上爽的是,雖然是“夏夜”,但海上絕對沒有蚊蟲,一隻也沒有,可以盡情地在露天躺椅上躺一晚上,在艙裡還可以開啟窗戶睡覺,不需要什麼紗窗,保證一整夜身上都不會被叮一個包。
但是對於一艘豪華郵輪來說,晚上才是最精彩的時候。這艘將近四萬噸的豪華郵輪就像一個華麗的浮動宮殿,把繁華大都市最奢靡的夜生活都再現了。電影、歌舞劇表演、宴會、雞尾酒會、舞會、賭場、藝術品拍賣、理髮店、健身房、按摩房,每一處都成為這些上流社會人士消遣、尋歡作樂的好地方。
更難得的是,全船所有的客艙,還有乘客可能到的地方,全部空調開放。在這個時候空調可是稀罕東西,只是在高檔的百貨商場、電影院、歌劇院等場所才有,私家空調都還是沒有的。現在永安公主號主要跑熱帶航線,所以不光是頭等艙的上流社會、二等艙的中產階級能享受到空調,就是三等艙的升斗小民,也不例外地享受著空調的涼爽。
此次隨同向小強夫婦一起去德國的,除了四個保鏢,還有三位旅伴,都是五六十歲、已經退休的老頭。一個叫宋如海,原先是大明駐柏林大使館的陸軍武官,也是個外交老手,對德國瞭如指掌。一個叫孫繼業,是原大明駐莫斯科大使館的陸軍武官,也是對蘇聯瞭如指掌。第三個叫王鶴翔,是原國防部下屬軍工總局的副局長。這三個老頭都是退了休,現在又身負特殊使命,以私人身份跟向小強結伴“旅行”。
這次向小強帶的保鏢都不是警衛連的,而是特意從保安隊選的特工。上次警衛連選人雖然也是從保安隊選的,但那主要注重的是身手。這次選保鏢不但要身手好,更重要的是德語和俄語必須精通。
此刻向小強一行人正在餐飲部一間包廂裡用晚飯。除了向小強夫婦、三位顧問、三個保鏢(一個在門口站崗),還邀請了阿爾弗雷德克虜伯。
阿爾弗雷德克虜伯1906年出生,現在還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這個人是克虜伯帝國最後一任掌門人,1939年執掌克虜伯帝國,橫跨整個二戰,戰後被關了幾年,然後一直執掌克虜伯直到60年代。到60年代中期,克虜伯集團共欠下263家銀行共計10億美元的債務。1967年他去世。之後沒幾年,一代軍工帝國克虜伯集團垮臺。
圓形舷窗外是漆黑的大海,包廂裡燈火輝煌,一桌子精美的中餐把克虜伯吃的嘖嘖讚歎,說他來大明這些天,美味的中餐讓他每一頓都很難忘。尤其是在永安公主號上的這頓飯更是如此。他在說,一個精通德語的保鏢同時就在翻譯。向小強呵呵笑著,說道:
“阿爾弗雷德老弟,不瞞你說,我也有同感啊!這一桌几乎以海鮮為主,在南京那些達官貴人的府邸裡,可能有更好的廚師,但卻不容易有這樣新鮮的海鮮啊。”
向小強肚子裡暗笑:德國菜即使在西餐中,也是公認比較糟的。和公認世界第一的中餐相比,你個德國佬沒把舌頭吃下肚,就算不錯了……
餐桌上,大家吃著海鮮,喝著1906年的白葡萄酒。這是向小強為了招待阿爾弗雷德克虜伯,專門為他開的和他同歲的葡萄酒。向小強如此有心,阿爾弗雷德很感動。他一邊喝著酒,一邊很自豪地說起他自己的名字來歷。
克虜伯帝國的奠基人也叫阿爾弗雷德克虜伯,他生產的大炮曾使俾斯麥在19世紀中葉先後戰勝了奧地利和法國。阿爾弗雷德的母親伯莎就是他的孫女。伯莎的婚事是德皇威廉二世親自安排的,他要外交官古斯塔夫迎娶伯莎,並且在姓氏上加了“克虜伯”,以便經營這個顯赫家族的事業,防止它落入政敵之手。
克虜伯家族一直是德意志軍國主義的柱石,受到國家最高當局的垂青。恪守時間、遵從紀律、執行命令是這個家族的傳統。以用餐時間為例,早餐是7時15分,7時16分到的人就會發現餐廳關了門,別人已開始用餐。另外,即使在大冬天,古斯塔夫克虜伯也不肯撥旺壁爐,有意把辦公室搞得寒氣襲人,以免變得無精打采。阿爾弗雷德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阿爾弗雷德頗為傷感地說著自己童年的屈辱記憶:德國戰敗、皇上流亡、協約國來他們家拆工廠、父親被宣佈為戰犯、工人起義並佔領埃森,法國人佔領魯爾區……然後,提起希特勒,他是交口稱讚,稱元首是德國的救星,德國的希望,只有元首能讓德國重新站起來、洗刷恥辱,能讓他的家族得以重振。
阿爾弗雷德對向小強非常熱乎,他知道這個比自己還小几歲的人,是當今大明帝國的實權人物,手中握有幾乎是憑著自己喜好“隨意擴軍”、“任意採買軍火”的權利。他知道向小強的一句話、一個點頭,就可能讓自己的家族賺進天文數字的錢。
就在他壓低嗓子、貼近向小強,想跟他切入正題、試探一下大明將跟德國合作到什麼程度的時候,包廂門外有人輕輕敲門,說道:
“大人,您的電報。”
向小強點點頭,一個警衛起身開門,另一個在門口站崗的警衛盯著一個服務生進來。那服務生捧著一隻銀盤,上面放著一封電報,很恭敬地對向小強微微鞠躬道:
“向大人,您有一封國內的電報。”
向小強知道,豪華郵輪上都有電報部,專為乘客收發電報所用。只不過一般乘客的都是明碼而已。他點點頭,那個警衛接過來,又給了服務生一張小費。服務生恭敬地欠身,退下。
警衛問向小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