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大臣在女皇面前是不敢抽菸的,但有一次朱佑榕和幾個老大臣談話,談到半夜,朱佑榕便讓人準備了幾種香菸賜給他們抽。這一“德政”大得人心,因為很多大臣煙癮都很大。這一傳統養成後,大臣和朱佑榕談話時,時間稍久便都抽菸,要是有三五個大臣同時覲見,那書房就成了煙室。朱佑榕當初一番好意,如今成了自找苦吃,還不好說,只好自己忍著。
向小強會抽菸,但沒什麼煙癮,剛進來的時候被嗆得不輕。但看到朱佑榕坐在書桌後邊,只是微微皺眉,還是談吐自若,也就打消了捂鼻子的念頭。
向小強雖然被傳進來,但見到朱佑榕正跟大臣們說話,只是悄悄坐在門邊的沙發上。朱佑榕看到他,用眼神和他打了招呼,繼續說道:
“肖卿,那你的意見呢?”
“陛下,”新任的陸軍大臣肖子龍呼哧呼哧地抽著大雪茄,噴出濃霧,嘆道,“我們雖然打退了清軍第一次進攻,但真正殲滅了多少,也沒個數字。清軍可能也沒有思想準備,驚愕之下,暫退回去了。接下來必定是讓這一師修整,再換生力軍上來打。他們兵力雄厚,一次上千的傷亡根本不在乎。陛下,已經收到好幾條情報了,都說清偽帝廣武揚言,要到南京過春節啊,陛下您想想,廣武偽帝那個性格,是越受挫越瘋狂的,接下來肯定是兵力加倍,瘋狂進攻啊!我們長江防線雖然堅固,但現在能見度只有十幾米,機槍根本就是擺設啊。機槍不頂用,那整條防線就都是擺設啊!陛下,一定要三思啊陛下!”
朱佑榕皺著眉,輕咳兩聲,望著另外幾位大臣。另外幾人也都頻頻點頭,出聲附和。
朱佑榕站起身,望著窗外,痛苦地出了一口氣。她心中萬分不願離開南京。她知道,自己一旦離開南京,就等於是宣佈南京將放棄了,江邊守軍將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奮勇作戰,也許自己前腳離開,後腳南京就會淪陷。
“朕……”朱佑榕剛說便哽噎住了,眼淚在眼中打轉,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才說道,“朕還要聽一聽沈閣老的意見。”
又有一人急忙說道:
“陛下不必再猶豫了,沈閣老也必是這個意見。這裡離江邊只有十公里,清軍一旦突破長江,瞬間可至!而江上的戰況,每分鐘都可能有變化!陛下,即使是沈閣老在此,也不會同意陛下留在南京,冒被清虜俘獲的危險的!”
朱佑榕轉過身來,望著門邊的向小強,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道:
“向卿怎麼看?”
幾個大臣才發覺門口坐了個人,紛紛轉頭來看,發現是向小強,都等著他的發言。因為這些大臣都知道,向小強雖說官階較低,但是和陛下關係很近,又是陛下的軍事課老師,只要他說一句行或不行,就能極大的影響陛下決定。
向小強很慚愧,因為在朱佑榕最需要他支援的時候,不能支援她。而且多半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他躲避著朱佑榕的目光,吞吐道:
“陛下,臣……也是這個意思。您留在南京,毫無意義。”
大臣們臉上都緩和了,都對向小強投去讚賞的目光。他們心裡清楚,自己的身家性命保住了。不會出現歷史上臣子與城俱亡的慘劇了。隨著皇室南撤,下面大明政府南撤的工作,就會緊鑼密鼓地展開了。
朱佑榕臉上表情失望極了,緩緩地坐下,雙手捂著臉。過了一會兒,輕輕地道:
“你們先退下吧,朕自己靜一靜。”
一行人退出煙霧瀰漫的書房,來到外面的庭院。幾個老大臣心中巨石落地,開始笑呵呵地誇讚向小強,忠君愛國,大處著眼,心繫君王,不計個人榮辱,大公無私……
雖然向小強滿心慚愧,充滿了對朱佑榕的愧疚感覺,但這份人情,卻是不收白不收。他很謙遜地笑著,很多漂亮說出來,說他雖然是軍人,但也是人,大家將心比心,都不是怕死,而是怕死的毫無價值。如今大霧,南京防線是凶多吉少,早早後撤,留得有用之身,才能更好地為國家抵禦清虜……
這幾句話把大臣們心中殘存的那點羞恥感全抹掉了,大家其樂融融,很是以他的話為然。向小強和這幾名大臣的關係又近了一步。
這時遠處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然後是車門“砰”地關上。
有人說道:
“沈閣老來了。”
整個大明帝國,只有首輔大臣和延平郡王等少數幾個人,才享有開汽車進皇宮的待遇。很明顯,來的是首輔大臣沈榮軒。
沈榮軒穿著呢子大衣,大踏步地走進御書房的庭院。幾個大臣都向他見禮,口稱“閣老”。沈榮軒向他們微笑點點頭,又多看了向小強一眼。
向小強也很謙恭地見禮,口稱“沈公”。好久沒見過沈榮軒了。自從自己掌管了人民衛隊之後,再見到這個前東廠廠督、以前的盟友總有一些彆扭,心中不自覺的要防著他,好像連笑都笑得不太自然。
一個宮女出來道:
“宣內閣首輔大臣沈榮軒覲見!”
沈榮軒摘下帽子進去了。
沈榮軒來了,幾個大臣都感到有了主心骨。現在陛下差不多已是願意南撤了。沈榮軒再去一說,這事就敲定了。
過一好會兒,宮女又把庭院裡的所有人宣進去。
“眾位愛卿,”朱佑榕站在書桌後面,手扶桌面,一掃剛才的傷心樣子,笑呵呵地說,“朕意已決,暫不南撤!”
此言一出,不僅幾位大臣,連向小強都驚得說不出話來。朱佑榕繼續道:
“朕,還有朕的政府,接下來會住進紫金山要塞中,看大明軍隊如何抵擋清虜。守住南京,就要拜託諸位愛卿,尤其是向卿費心了。”
向小強望著坐在旁邊沙發裡閉目養神的沈榮軒,不禁又驚又怒。這前東廠的大佬給陛下灌什麼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