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作怪,吐了一下舌頭。霍文獨自又幹了一杯,臉漲紅得跟豬肝似的,不吐不快。
“父親看我年紀不小了,就請人幫我張羅婚事。人家一開始聽說我是霍家大公子,很是巴結,後瞭解到我在霍家是可有可無的人,就不那麼熱心了。約會也約了幾個,姑娘見我沒情趣,離我而去。說實話我也不稀罕,寧缺勿濫,一個人過也挺好。
“弟妹們愛做表面文章,深討父親喜愛,在公司裡一個主管銷售,一個負責財務。其實是擺擺的,下面人全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實難服眾。
“我弟弟是個公子哥,年少輕狂,從沒把我這個哥放在眼裡。見別人巴結奉承他,就以為他無所不能,上了別人的套,吸了毒。等我父親知道後,已經染上了毒癮,欲哭無淚。
“妹在後媽的撐腰下,更是無知女,經不起花言巧語,給一個業務員拐跑了,身上的幾十萬元公款也是有去無回。
“這樣的家醜我不以為然,這是後媽的溺愛和家教造成的結果,金錢只是加速了他們的墜落。後媽不是省油的燈,父親也不是省油的燈。哈哈,他給後媽的本家侄女纏上了,據說懷上了霍家的種,他們現在鬧得不可開交。哈哈哈哈,我將又要多個弟弟或是妹妹了。”
說著說著,霍文竟哭了起來,哭得稀里嘩啦。大概是壓抑得太久了,杜鵑跟陸雲面面相覷,杜鵑遞了面紙過去。
“我姥姥說了,哭過傷就不會那麼痛了,就像雨過天晴一樣。”
陸雲的話讓霍文收了聲,用紙擦了擦淚:“讓你們見笑了。你們知道我媽媽是怎麼死的嗎”
“你不說我們怎麼會知道呢?”陸雲搭腔道。
“妹啊,陪哥再喝一個。哥今天痛快,心中多年的積怨今天一起掀掉。”
“好。”
兩人走了一個,山東妹子的酒量深不見底,霍文已往醉的路上去了。
“我近來才知,我媽跟蘇琴原是閨密。蘇琴勾搭上了我爸,偷情時給我媽媽撞上了,氣的一時想不開,喝藥水而亡,便宜了蘇琴這個賤人。現在蘇琴本家侄女蘇馨月跟她爭位,真是報應啊,看他們如何收場。
“父親還算有良知,早以我的名義買了套清風苑的房子。我過著自己的生活,與他們來往的更少了。
“我渴望母愛,卻又憎恨蘇琴。直到那一天,我在飛機上見到了你杜姐跟無雙,我感受到了母性的光輝和力量,彷彿我一下子就活了過來。下飛機後,我鼓起所有勇氣,跟你們搭訕成功,讓我興奮了好幾天,沒想到杜姐你就住在我隔壁。”
杜鵑聽他的話怪怪的,表情卻是一臉真誠。“住在我隔壁”,想必是酒多漏詞了,應該是“住在我隔壁小區”。
杜鵑的心裡隱隱作痛,世上的幸福都是相同的,不幸卻是各不相同的,一千個人有一千個不幸。
“哥,你的命運比我悲劇多了,再來一杯。”同病相憐的陸雲舉起灑杯道。
“好,再來一杯。”
霍文的舌頭有些直,杜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兩人的酒已穿腸而過。
“杜姐,你是龍城市的吧?”
杜鵑點點頭。
“我老家也是的。我爸曾是下放的知。。。。。。青。。。。。。”
說完趴在桌上不再言語,陸雲叫了聲“霍哥”,沒有反應,推了一下,睡著了。
日曆一天天翻過去,杜鵑的肚子隆得越來越高。每天堅持上班,有利於生養,好在有陸雲的照顧,日子過得沒有想像得那麼艱苦。公公婆婆姑姑,除了偶有小疾,一切正常。
想把龍城的所有事和人徹底忘掉,那是自欺欺人。文竹的手機熟爛於胸,不想撥也沒有勇氣撥,一撥就是前功盡棄,一撥就是不可收拾,把他忘卻在心的某個角落裡,相安無事吧。
小倩還偶爾聯絡,感情總要有個出口。小倩也答應幫她保密,封鎖她的訊息。
2007年元月底,聞聲在風雲市婦產醫院出世了。陪伴的只有陸雲跟霍文,杜鵑卻很知足,看著跟文竹一模一樣的聞聲,感覺自己是世上最最幸福的人。
我的兒,我的寶貝,我的寄託,我一生的希望,我無盡的榮耀。雖然別人用怪怪的眼光看著我們,我不在乎,孩子,你有爸,他很有才氣,只是我遇到他晚了些。他不知道你的出世,是我刻意隱瞞他的,也許你是他最好的作品。你還有個姐,叫無雙,聰明伶俐。
雖然杜鵑跟文竹曾經開玩笑說過要為他生個娃,她內心是一本正經的,於他還是有些殘忍。這是我的兒,誰也不能帶走。作為懷念的補償,叫杜文生吧,總終覺得太直白了,杜聞聲,好多了,不露痕跡。
從此杜聞聲的世界就是杜鵑的世界。
對於剛出世的聞聲,陸彥清一家無感,總覺是仇人的種。等看見是青松的翻版時,老伴直呼青松轉世,憶起以前的種種。
老太恍惚了,天天唸叨著:“青松,別走。青松,別走。”有時說糊話:“去年我明明見著你了,可惜沒追上。今年你孝順,託夢給我生了個孫子。”清醒的時候,看著聞聲笑個不停。
老太思兒成疾,每況愈下。陸彥清無言以對,以淚洗面,每日相隨。杜鵑無法,從公司裡調來一個保姆服侍三老。
五月,某老街轉角處有一座二層茶館轉讓,古色古香,很有小資情調。杜鵑透過調研,霍文的策劃,就接手了。名字換成“緣分天空”,一樓經營茶道,二樓改經營咖啡,請職業的經理人管理,生意相當紅火。
霍文笑問為什麼取這個名,杜鵑回了句:“懷舊。”懷什麼舊?霍文沒追問下去。
表面上的東西可以輕意改變,骨子裡的東西卻是一脈相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