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阿孃她……死了……”
邱寧滿面哀色,眼神中再沒了一絲活氣。
“昨日……在我與你們在城中四處驅逐突厥狗的時候……我阿孃她……她正在流血……”
“三哥,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準要回去救她……死也要救……”
“等我到家,阿孃已經……已經……沒有血可流了……”
“她倒在地上,看著我,神情還是那麼慈愛,還是……可就是一動也不動……我多希望再聽她叫我一聲寧兒……”
“三哥……我沒娘了……”
“這兩年她跟我受了那麼多罪……我這做兒子的沒能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
“我救得了別人的母親,卻救不了自己的……三哥……我不孝……我是不是不孝……”
雙肩抑制不住地劇烈抖動,邱寧終於抱住解三封哭了個死去活來。他憋悶了一整天,終於找到了可以宣洩的人。
“三哥……三哥……我以後可怎麼辦吶?”
解三封的眼淚也止不住地喟然長流,不時拍拍邱寧的背。
等到他的情緒稍稍平息,解三封輕輕推開他,然後掏出帕子狠狠地在他溼漉漉的臉上抹了一把。
“哭個屁!差不多行了,別沒完沒了的!哥哥我從小就沒娘,還不是活了這麼大!”
“哭有什麼用?你要是個有骨氣的,跟著白將軍,出得城去,殺光那些豬狗不如的突厥畜生,給阿孃報仇!”
“哎你不都是將軍了嗎?將軍就得有將軍的模樣,哭哭啼啼像什麼話?讓底下的人笑話!”
“狗東西!你居然都當將軍了?那你比三哥出息多了啊!三哥我才不過是個勞什子隊長,專管些雞零狗碎的事……”
然後,他就聽到旁邊響起白慕野涼颼颼的聲音。
“讓你幹這些雞零狗碎的事情,看樣子是屈才了?”
解三封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忙不迭地補救道:“不不不!這活計簡直太適合我了!白將軍,你看我那些銅鏡找的怎麼樣?個頂個兒的亮,不亮的我都不收!”
“銅鏡還成,鈴鐺我還沒來得及看,就聽你們這邊鬼哭狼嚎的!待會兒我回去檢查,要是這些鈴鐺有一個不響,你就給我吞嘍!”白慕野斜眼看他,換上一臉痞子相。
“那不能!多半是新的,還有些是現爬上百姓家房頂摘下來的,保證個個響!白將軍你試試,你站在這地方一晃鈴鐺,巷尾的野狗都能跑過來等著開飯!”
白慕野作勢要踢人,用剛剛從解三封嘴裡學來的粗話罵道:“狗東西!你這是拿本將軍我當乞丐了?好大的膽子!”
“不敢不敢!我這就去收拾銅鈴,去把不響的全都給吞了,省得礙將軍的眼!”解三封呲著牙樂,轉身開溜。
這兩人都不是嘴碎的人,邱寧看得出,這二人一唱一和完全是為了讓自己心情好起來,難免窩心。
邱寧竟像是有些難為情,匆匆地留下一句“我去幫解三哥”,就朝解三封的方向追了過去。
白慕野看著他的背影,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地走出陰霾。
無奈搖搖頭,他信步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