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形勢嚴峻
“轟”,一枚*偏離了原本飛行的路線,一頭撞在了粗壯的樹幹上發出了猛烈的爆炸,大樹遭此重擊頓時發出一聲痛苦喊叫,旋即半截樹杆便在*之中帶著厚厚一層枝葉轟然倒下,讓原本遮天蔽日的叢林露出了一絲縫隙。
陽光透過這片空間傾灑了下來,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樹林,刺眼的光線,更是將人間的醜陋照耀通透,無形遁跡。
日軍在三田秀豐的帶領下再次發起了衝擊,山坡上的十幾具屍體不僅沒有擊潰他們,反倒是激起了他們心中的暴戾,在一陣接一陣的“板哉”聲中,這些日軍悍卒以三人為一組前仆後繼衝向了敵人的防線。
藤田中隊的這些士卒,這一刻似乎想要將先前的恥辱和仇恨全部發洩出來,攻勢異常的凌厲。
山坡上的國軍士兵當即抵擋不住了,這一處突起的山頭上,他們只有一個排,武器彈藥更是稀缺簡陋,在接連鏖戰打退了日軍的數波攻勢之後,彈藥幾乎用光的他們,根本沒法再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只能看著日軍呼嘯殺來,無可奈何。
原本他們駐守在這裡便只是長官們抱著一種聊勝於無的想法,畢竟岷山這片山區東西縱橫,山林陡峭,鬼子根本不可能打這裡的主意,但誰又能想到,在瑞昌失陷,德安一帶陷入苦戰的情況下,這片山嶺成了抵擋日軍南下的天然防線,而因為那條隱密小道的存在,這裡也成了一個極大的隱患。
可惜長官們高高在上,根本不知道這裡的情況,即使他們營長將這裡的情況上報了上去,長官們也是選擇了無視,鬼子會派人進山搜尋這連綿百里的山脈?所有人對此都嗤之以鼻,與其將兵力彈藥浪費在這些荒山野嶺上,還不如最大程度的保障南潯線,如果能順利收復九江等地,長江南岸的防線便會固若金湯,瑞昌一線的日軍孤立無援,根本翻不起大浪。
“撤,撤下去,龜兒子火力太猛,硬抗不得行。”一個面板黝黑,寬口闊面的少尉排長眼看著鬼子已經快要衝上來,不由不甘的大吼了一聲,他恨啦,短短時間裡,一個排三十來個弟兄便有大半倒了下去,鬼子在山林雖然沒法開炮,但下面幾挺依託著樹身的機槍給了他們極大的殺傷,一度壓的他們頭都抬不起來,而衝鋒的鬼子靠近之後便是兜頭一連串*砸來,躲都沒地方躲。
如果他們有機槍,依靠著地利的優勢,完全可以給下面的鬼子重重一擊,如果他們有*,也可以給三三一組的日軍小隊以強力狙殺,可惜他們沒有,三十來個人,十幾條破槍,一人十來顆子彈別說打鬼子了,就是打鳥都不嫌夠。
得到命令的川軍將士轉身便走,這樣的仗太憋屈沒法打,在折損了半數的兄弟之後,更是連逆襲都力都失去了,再留在這裡純粹就是送死了,撤,撤到後面的防線去,只要人還在,還有報仇血恨的機會。
看著陣地上躺倒著的一個個袍澤,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談笑風聲,每個人都神情悲憤,每個人都大為不甘。
日軍在兩翼機槍的壓制掩護下勢如破竹,一連串的*更是讓上方的敵軍陣地徹底籠罩在連綿的爆炸之中,連續幾番的衝擊之後,他們終於“撕開”了對方的防線,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面前已經沒有敵人,除了一具具漸漸冰冷的屍體外,他們一無所獲。
三田秀豐疑惑的四下裡看了看,這座山頭在連綿群山中並不顯眼,充其量不過是一座突起的土坡,支那人在這裡居然有防禦,這說明先前斥候的查探準確無誤,這讓他怦然心動,行動上也是更加的快速起來。
旋即三田秀豐的心臟急速跳動了起來,在翻上山頭之後,他看到了正往叢林深處退去的支那人,看到了一條並不清晰,但確確實實存在的路,山路並不明顯,甚至在山坡這端根本不會人所發現,但是,地上與別處迥然不同的稀疏青草,彼此間間隔寬鬆的樹木對於他們來說已經足夠。
這就是貫穿岷山山脈,於群山之中別無阻礙的山間小路?這就是可以忽略這百里山脈,給德安致命一擊的天塹通途?望著這麼一段似乎是剛剛起步,但卻隱藏著無數希望的小道,山田秀豐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氣來。
“快,加快速度追上去,千萬別讓支那人跑了。”三田秀豐小眼圓睜,張嘴狂呼,這一刻,他已經失去了一慣的精明,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點漂浮的東西,怎麼也不肯放手。
藤田秀武不由被身旁的參謀長的大喊嚇了一跳,但他心憂著哥哥的傷勢,心痛著中隊先前的損失,這座小小山頭的攻克,根本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憤怒,在聽到參謀長的命令之後,他也是毫不遲疑衝了出去,帶著中隊的精銳,悍然追去。
日軍勢如破竹,連克三道防線,打的川軍營步步後撤。在這條叢林小路的兩翼,國軍部隊或是以土坡為依託,或是以山石頭阻礙,或是以樹林為遮擋,極盡地利之能事,然而,再好的防禦也需要依託武器的支援,再險的關隘沒有人守也是白搭,面對著日軍的輕重機槍壓制,面對著敵人幾乎用之不盡的*,川軍營的弟兄處處受制,死傷慘重,這種局面直到卷著袖口的王陵基親自帶著川軍營的精銳趕來,才得到了一絲改善。
藤田中隊的進攻像是撞到了一塊厚厚的鐵板,在衝擊的隊伍被兩挺突然出現的機槍射殺大半之後,三田秀豐駭然止步,斷然停下了進攻的步伐,然而,攻到這裡損失了好幾十人的慘重傷亡沒有讓他憤怒,反倒是讓他欣喜若狂,一路追來,腳下的道路也是越來越寬闊,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條道路居然是沿著各座山峰的底部,蜿蜒盤繞又巧妙至極的避開了各處難行的地方,一路行來,如履平地一般。
看著前方山腰上隱約可見的敵人,看著四下裡密密麻麻的荊棘叢根本不可能繞道閃避,三田秀豐想了想之後,便是眯起了小眼睛將藤田秀武請了過來,兩人一邊商議著接下來的攻擊怎麼繼續,一邊派人回去報告情況,看樣子,不將大隊的主力調來,想要打通這條山路實在不大可能,但想到完成這事的好處,他們根本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與這事相比,運草糧草輜重的事情,反倒可以先放一放了。
就在這時,一座樹木密集的山坡上,林秀峰正召集著胡立群、瞿玉本、武子淮等人商量著面前嚴峻的形勢,前面的川軍營報告,山外的鬼子居然反常的殺進了山來,並且一舉找到了他們的防線,這讓整個事情變得複雜了起來。
林秀峰經過幾個月的血戰,人顯得沉穩了許多,不過,那份儒雅氣息並沒有什麼改變,畢竟出身於大家族,自小就受到這方面的培養,從骨子裡就有一種區別於尋常人的孤傲和自信,也正是這種氣質,讓一旁的胡立群、瞿玉本等人自慚形愧,他們面對石頭時敢於大呼小叫,但面對著這個團附,卻是恭敬異常,這就是身份帶來的差距。
林秀峰跟在紀鴻儒身旁參謀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曾親自制定了幾次戰役的作戰計劃,但第一次指揮這樣的戰鬥,他還是不免有些緊張,尤其是這一仗關係重大,稍有不慎更是可能危及到南潯路的十幾萬大軍,更是讓他的身體不由有些輕微的顫抖,一雙手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天氣太過炎熱,滿是手汗,滑膩異常。
狠狠的握了握拳頭,想到自己終於有機會獨立指揮一團作戰,終於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華,他不由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掃過胡立群等人的臉,看到他們一個個恭敬的等待著自己發言,那種大權在握的感覺,也是讓他變得自信了起來。
“胡營長,瞿營長,二營三營的防線準備的怎麼樣了?”林秀峰深了一口氣後,沉聲問道。
胡立群當即答道:“團附,時間太短,川軍營前期又沒有任何佈置,倉促之間想要構築起立體工事實在太難,而且山裡不同平地,根鬚盤錯,山石密佈,難啦!”
擺了擺手,斷然打斷了胡立群的訴苦,林秀峰堅決說道:“現在說這些沒有用,鬼子已經打過來了,川兵營實力有限,在前面抵不了多久,如果你們這裡再拖拖拉拉,我們全都得完蛋。”
參謀長武子淮不由補充說道:“要不這樣,將所有人都投上去,包括補充營,先全力構築第一線的陣地,以防前面出現意外,只要二營在前面堅持足夠多的時間,憑藉著連綿的山林險地,就是拖,也能拖死鬼子。”
林秀峰當即說道:“參謀長說的不錯,就按這個辦法來,另外,立即將這裡的情況報告旅座,讓上峰早做準備,以防出現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