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賢把秦思歸放在籃子裡,而她在一旁搓洗著衣裳。忽的,一個嬌俏可人的小丫鬟跑了過來,蹙眉道:“少夫人,您這是做什麼,要是讓老爺瞧見了,非罵死我不可!”
伊賢微笑道:“我也不洗多了,就把少爺跟小少爺的衣裳洗了,他們父子一個模樣,衣服不是我洗的不行,飯不是我做的也不行。”
小丫鬟蹲下身子,雙手托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在伊賢身上瞟來瞟去,忽的,小丫鬟笑道:“少夫人,您生的可真好看。”伊賢撲哧一笑,道:“我這粗手大腳的,哪裡好看了,怕是半分都及不上你。”小丫鬟笑道:“少夫人哪裡粗手大腳了,這肌膚白嫩的就跟白玉似的。”
伊賢笑著,沒有辯駁,但心裡對這個小丫鬟卻起了不少親近之意。突然,小丫鬟驚呼道:“少夫人,您的脖子上怎的出紅疹子了!”伊賢忙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旋即小聲說道:“別嚷嚷,若讓少爺聽去就不好了。”
小丫鬟皺眉道:“少夫人,您這疹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伊賢苦笑道:“也不知是怎的了,東廂房的那張床我怎的都睡不慣,感覺一躺下去,就難受的很。只是睡了一宿,身上便出疹子了。要是讓少爺曉得了,他定會覺得是我水土不服,非要帶我走不可。但少爺跟老爺相聚還沒兩日,我怎狠心讓少爺現在走。”
小丫鬟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少夫人,也許是因為東廂房許久都沒人住了,被褥泛潮,屋裡也有不少咬人的蟲子。少夫人,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咱家有一處睡覺十分安逸的地方,反正這幾日少爺也不怎麼回來,你若是覺得難受,就去那裡睡。”
伊賢笑道:“在哪兒呢?”
小丫鬟輕聲道:“後院兒裡有個地窖,那裡面有軟床,還有火爐,裡面可舒服呢,但少夫人,你可別告訴老爺,是我告訴你的!”伊賢點點頭,微笑道:“行,咱倆都給對方保守個秘密。”伊賢看著小丫鬟機靈調皮,倒也沒把她的話當真。
伊賢又洗了會兒衣裳,忽的問道:“妹子,我還不曉得你叫什麼呢。”
小丫鬟笑道:“我叫杜鵑。”
伊賢微笑道:“杜鵑,我一聽這名字,就想起了那滿山開著的杜鵑花,我啊,喜歡你這個名字。”
小丫鬟咧嘴一笑,隨即說道:“少夫人,那我這先去集市上買些菜回來。”
伊賢笑道:“快去快回,別貪玩。”
“知道啦!”小丫鬟似陣清風般的往外跑,卻跟趕回來的秦熺險些撞了個滿懷,隨後她也不瞧一眼,悶著頭便跑了。
秦熺大步進了府,朗聲道:“夫人,剛才跑出的是誰,風風火火的,沒一點規矩。”
伊賢笑道:“是府上的丫鬟,叫杜鵑,怎的,你不認識?”
秦熺笑道:“我自然認識鵑兒姐,但剛才那姑娘,我瞧著卻不像。”
伊賢嗤笑道:“女大十八變,一年一個俊俏模樣,你沒瞧出來,也是人之常情。”秦熺點點頭道:“也是。”說罷,他就不再跟伊賢糾結這茬,彎腰去逗籃子裡的秦思歸。過了片刻,他道:“娘子,今晚咱爹爹要帶我去結識幾個朋友,你晚上就別等我們了,帶著思歸早些休息。”
伊賢聞言不悅,埋怨道:“相公,從前也沒見你這麼喜歡應酬。怎的一回了臨安,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你如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又想做大官兒了?”
秦熺笑道:“你說的啊恰恰相反,等咱爹爹辭了官後,我打算也把官給辭了。但咱這上有老下有小的,以後要花銷的地方還多的很。所以我打算辭官後做些生意,這幾日應酬,也是為了多交些朋友,往後行事方便。”
伊賢微笑道:“這倒也好,相公你不是時常誇我做飯好吃麼,以後咱就開個酒樓,我來給你掌廚。”秦熺搖頭笑道:“娘子啊,你做的飯,也就我覺得好吃,若是拿給別人,非得把咱們的招牌砸了不可!”
“去你的!”伊賢臉色一紅,便朝秦熺潑起了水,秦熺也笑著跟伊賢打鬧起來。但二人的動靜太大,把本是熟睡的秦思歸給吵醒了。夫妻二人的動作,同時戛然而止。秦熺把哇哇大哭的秦思歸抱在懷裡,哄道:“孩子,爹爹說錯了,你娘做的飯菜,是天下第一可口。”
伊賢笑道:“孩兒,娘以前也說錯了,其實你爹爹是天下第一的大壞蛋,只知道欺負孃的大壞蛋,你以後長大了,可要幫著娘。”
秦熺笑道:“好啊,現在就開始攛掇起兒子跟當爹的不對付了……”秦熺看向伊賢,正好瞧見伊賢溫柔似水的目光,他又低下頭,輕聲道:“孩兒,以後你要好好孝順你娘。而爹要天天打你,給你娘報仇,你不曉得,為了你,你娘受了多少苦。”伊賢扯了扯秦熺的袖子,紅著臉說道:“你跟孩子說這些幹什麼?”
秦熺笑笑不再言語,二人專心的哄起了孩子。
臨安往西,有著不少的湖泊。而有一汪湖水,被幾座大山擁抱著,瞧起來格外安靜。
此時,只見一個如出水芙蓉似的嬌美少女正盤膝坐在湖心。但現在她的五官都痛苦的扭曲著,身上大汗淋漓,就像是剛穿過了一場狂風暴雨。而在她的頭頂,漂浮著一顆碧藍色的珠子。一條若有若無的絲線從那顆珠子中垂下,穿入少女的顱內。
突然,少女的雙目驟然睜開,她仰天一聲大喝,震的是千山鳥飛,白猿啼哭。
億萬斤的湖水全被炸飛到了天上,轉瞬,又化作瓢潑大雨落下。少女忽然一個痙攣,便佝僂著身子,隨著下來的大雨,一起往湖底沉去。泛青的湖水,從少女微張的嘴裡源源不斷的灌進去,眨眼的功夫,少女的肚腹就微微隆起。少女已沒了意識,若她再繼續往下沉,將必死無疑。
忽的,一隻人影好似敏捷的鵜鶘,兇狠的扎進了水裡,他的出手極為凜冽,他一看清少女的方位,陡然張手,隔著層層湖水,便把少女給提了出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東芝感覺到後背暖洋洋的,她睜開雙眼,先是瞧見了放在自己面前的縛海籙。隨後,她把身子轉到背面,又看到了一團篝火,跟坐在篝火另一側的一個男子。男子的衣衫襤褸,髒兮兮的,他的臉上也塗滿了汙泥。許東芝眼尖,一眼就瞧見了男子的左手上缺了五根手指。男子感覺到了許東芝在看他,他嗤了一聲,把左手探到了篝火裡。許東芝笑道:“你是在給我烤肉麼?”
男子微笑道:“你想看,便看清楚些。若想吃肉的話,那這火還烤不了我。”
許東芝笑道:“是你救了我?”
男子點頭道:“你很不正常,體內的真氣很不正常。你沒多久好活了,除非散掉體內的真氣。”
許東芝點頭道:“我曉得,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對了,你從哪裡來?”許東芝對這個髒兮兮的男子,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好像似曾相識,但卻記不起是在哪裡見過了。
男子微笑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先把真氣散了。”
許東芝蹙眉道:“為什麼?”
男子微笑道:“因為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一講故事就忍不住講好久,而且對方必須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