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中徽順勢直起了腰桿,微笑道:“這次巧的很,聖上吩咐給老夫的事,與老夫要跟駙馬爺說的事,乃是一件事。”
董平笑道:“來秦相,咱們坐下說。”
二人坐了,秦中徽又吩咐下人準備好茶,才道:“這次請駙馬來,主要是為了與南通商一事。”
董平微笑道:“過了這麼久,我都忘了自己還當著會南使這個差事。”
秦相搖頭道:“有人不爭氣啊,老夫本來的意思,是讓萬依硪跟張駿兩個一個主外交,一個主內務,把這件事辦妥之後,再讓駙馬查驗。但沒想到,這張駿教子不嚴,乃至自身難保。他這一下去,內務這一塊子,可就沒人管了。”
董平道:“廟堂之中人才濟濟,沒了張駿,難道別人就做不成這事兒了麼?”
秦中徽搖頭道:“駙馬言之有理,但與南通商的主意,一開始便是張駿跟萬依硪一起提出來的。在此之前,二人已下了不少功夫。若中途再把這差事交給他人,未免不妥。”
秦中徽以往說話都是慢吞吞的,時刻都顯露出一種運籌帷幄的高人風範。但現在,他的話語間卻顯露出一絲急促,董平曉得,秦中徽這次是真的有些無措了。他想借與南通商一事,重新樹立起在廟堂之中的威嚴,重新奪得趙篆的信任。
董平微笑道:“秦相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秦中徽點頭道:“依老夫的意思,現在張駿既然走了,那便讓萬依硪接替的他的差事。由萬依硪負責內務,而與南域異國的重任,老夫想請駙馬接手。”
董平笑道:“秦相倒也真看的起我。”
秦中徽道:“駙馬,此事由你來做,可謂是再合適不過。憑藉王爺生前在南域的威望,您只要以蜀中王的名義去南域說和,此事必成。”
董平淡淡道:“我既然當著與南會館的職,自當儘自己的職責。但秦相,您真信得過我麼?”
董平抬頭,凝視著秦中徽的雙眼。
秦中徽心中一凜,恍惚間,他竟從董平的雙目中,看到了一頭咆哮著向自己撕咬而來的斑斕猛虎。霎時,秦中徽的掌心中已冒出了冷汗。過了半晌,秦中徽點頭道:“老夫自然相信。”
董平笑問道:“為何?”
秦中徽微笑道:“老夫肉體凡胎,手無縛雞之力。駙馬若想取老夫性命的話,老夫早不知死了多少次。而老夫現在還好端端坐著,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董平大笑,秦中徽也大笑。
驀的,二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屋內瞬的冷清了下來,董平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與外邦溝通這差事我可以去做。但在我去之前,秦相總得先讓我瞧過給外邦做買賣的貨物。我要的不多,十萬匹絲綢,二十萬件五大窯的貢品瓷器。有了資本,我才有底氣去跟別人談買賣。”
秦中徽點頭道:“這是自然,老夫會督促萬依硪去做,在年前,定把貨物備齊。”
董平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那我便先告辭了,天色不早,秦相也早些休息。”
秦中徽道:“那老夫便不多留駙馬了。”
董平起身往外走,當他快要跨過門檻時,只聽秦中徽在其身後陡然喝道:“柴關山!”
董平猛然回頭,微笑道:“請指教。”
秦中徽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臉上的褶子全耷拉了下去,他道:“你這次回來,到底意欲何為?”
今夜的天通透的很,濛濛的黑,掛著清澈的藍。董平看著那輪明月,笑道:“把沒做完的事兒做完,僅此而已。秦相想必也曉得,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半途而廢。”
秦中徽失笑道:“老夫越發的看不透你了,當年那個滿腹赤誠的少年郎,已成老狐狸了。”
董平沒言語,徑直走了出去。
空蕩蕩的屋內只剩秦中徽這個白
發老者,小小的宅院裡連僕人都沒幾個。秦中徽端起桌上擺著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把碎爛的茶葉沫子,也嚥進了肚裡。
在秦府外,董平又看見了,看見了那柄雪亮的鋼鉤。添壽筆挺的矗在臺階下,微笑道:“董公子,我家大人有請。”
董平眉頭一蹙,他確信添壽便是之前,跟蹤著他的那人,但他卻未從此人身上感受到那鋒利的氣場。
董平道:“你家大人是誰?”
添壽道:“前任密衛統領之一,韋渡江韋大人。”
韋渡江這個名字,董平曾聽說過,但二人的交集,也只是停留在聽說這個層面上而已。他道:“韋統領請我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