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嵐有些望穿秋水,但更多的是心如死灰。她有些悔了,她當時真的是急昏了頭,才將尋人這般要事,交待給了臨安城中最不靠譜的柴二爺。直到屋內杯盤狼藉,來客依次與其告別,封嵐頗顯木訥的回著禮。
當人走茶涼,封嵐嘭的坐在了門檻上,她啜啜的哭道:“老爺回來,怕是要被氣瘋了……”
柴厭青雖然不靠譜,但封嵐交待他去找蔣欽舟這事,他還真是用心去找了。不過他渾身痠疼,一瘸一拐的在街上跑,反倒沒有扶著牆走來的快。
在封嵐面前,柴厭青提及能找到蔣欽舟的只有他,這倒也不是妄言。在柴厭青還扒在車底之時,那車曾猛的拐過一個路口,從那路口出去後,柴厭青倒耷拉著腦袋一瞧,只見前方有一匹大馬在與他們這馬車背道而馳。
那馬上坐的人是誰,柴厭青著實沒看清楚。不過那匹大馬毛色純黑,但那馬臀上卻有個臉盆大小的白斑。這馬柴厭青認得,是蔣府所豢養的一匹千里馬。當時柴厭青只覺得那馬上騎的人應該是蔣欽舟的手下,但他現在一聯想秦中徽等人夜訪蔣府,封嵐又急著讓他去尋蔣欽舟。他的心中便篤定起來,那馬上坐著的人,極有可能就是蔣欽舟。
柴厭青照著自己的記憶緩緩的尋找著,在路上,那柄被馬車顛簸到地上的突火槍竟然失而復得了。柴厭青信心高漲,痠軟的雙腿竟多了幾分力氣。
且說此時在曠野中的官道上,蔣欽舟本正不知疲倦的追著那馬車向前行,但忽的,他卻停了下來。只見蔣欽舟抓著韁繩的手停在半空,其臉色漲紅,雙眼暴突。過了片刻,他嗚咽一聲道:“我上當了!”
蔣欽舟這般聰明人,竟也會中了這牽掛則亂的套。只悶頭追出了將近快百里地,蔣欽舟方才恍然大悟,從那巷子出來後,所碰見的馬車,馬車後均沒有放麻繩!
想到此關節,蔣欽舟忍住氣血翻湧,趕忙的往臨安折返而去。他現在只盼著段清流與蒲霧圍二人能及時趕到接風宴,莫要丟了先機。
蔣欽舟在回程的路上,心中尚有一似希望。但當他進了城門,遇見一人後,險些沒從馬上跌下來。
“厭青,你在這裡做甚?”
“你夫人讓我來尋你。”柴厭青不鹹不淡的說道。
蔣欽舟急道:“府上可是出事了?”
柴厭青淡淡道:“秦中徽跟萬依硪他們到你府上去了,尋摸著說是要找你,到底是為什麼,你還是自己回去看吧。”
蔣欽舟不再多言,他一撒韁繩,策馬而去。
柴厭青望著蔣欽舟急速遠去的身影,不由得摸了摸下巴,嘀咕道:“這大半夜的,他騎個馬晃盪什麼呢?呸,這老傢伙忒是惹人厭,我管他做什麼?還是先回府,看看大嫂消停下來沒有。”
柴厭青拖著蹣跚的步伐回到王府後,瞧得自己臨出去前上的那把鎖還是嚴絲合縫,心道安穩。當他將鎖大開,推門進了屋,登時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大跳。他只見得三尺白綾掛在房樑上,白晃晃的,著實令人眼花心亂。但透過白綾,又見得蔣辭朲安穩的坐在椅子上,面色紅潤,不像是個死人。
柴厭青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大嫂?”
“做什麼?”
蔣辭朲冷不丁的一開口,又把柴厭青給嚇了一跳。
“誒呦,您還活著,那太好了!”
蔣辭朲冷淡道:“我本是要去死的,但臨進鬼門關前,鬼差硬是把我推了回來,那鬼差說,地府裡有兇鬼惡鬼高興鬼,飽死鬼跟餓死鬼,唯獨就是沒有氣死鬼。”
柴厭青曲著膝蓋,跪了下來,他誠懇道:“大嫂,我曉得是我不爭氣,害您惱了。但您放心,從今以後,我保證給您爭氣。但只求您一件事兒,那就是留在王府,莫要走了。這句話放以前,我是絕不會說的。但現在我能說了,因為柴關山回來了……您苦熬了這麼多年,難不要功虧一簣?”
蔣辭朲心神一動,轉瞬,她低垂著眉眼說道:“你大哥,哪裡有你大哥?”
柴厭青笑道:“就是今晌,在萬依硪新宅瞧見的那乾淨麵皮。我方才又去找了他一次,我問他是不是柴關山,他一開始死活不承認。但他經不住我磨,到了還是承認了。”
“真的!”
一見蔣辭朲不再繃著,又驚又喜的問道。柴厭青笑了,他道:“那可不是,我問他既然活著,為何不回來,還改了幅面容。他告訴我,說是在三年前的宋遼大戰中,大宋雖兵敗如山倒,但架不住他的命好,硬是活了下來。但他覺得自己這敗軍之將無臉再回臨安,於是就找了個高人,給他改頭換面。自那時起,他便在邊塞隱居了下來。”
蔣辭朲目露柔光,水光,晶瑩光,她柔聲道:“那他現在,為何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