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偷吸溜了兩口後,呲牙咧嘴的說道:“李閔濟贏了。”
“那李閔濟呢?”
“死了。”
老神偷此語,無異於一聲炸雷,眾人壓抑住翻江倒海的情緒,七嘴八舌的問道:“李閔濟既然死了,那為何說他贏了?”
“一對一輸了,二打一贏了。”
眾人聽得期待已久的一場大戰,竟如此草草了事,心中皆不是個滋味兒。當他們想找老神偷問個明白時,卻發現此地早已沒了老神偷的蹤影。如今,唯一知曉白帝上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的知情人這一走。從今以後的江湖上,勢必又會多添一件懸案。
今日半夜,董平便去了城外的駙馬宅,而當天一亮,他便帶著十里紅妝,騎著高頭大馬進城去迎親了。而在蜀王府內,有人正喜悅焦急的等待著。阮瀝望著矇住雙眼的紅,哭了,笑了。她在想,若是這次董平再見到她,還會說她是撲稜蛾子麼?
一大早,冷飄飄吃過早飯後,便被幾個嬤嬤拉著上街去看熱鬧了。冷飄飄生性喜好冷清,這般熱鬧,她本是不想去參與的。但一想能見到多日未曾謀面的董平,她便梳洗了一番,就隨眾人出了王府。
剛來到街上,她便聽得有一群孩子在齊聲呼著駙馬爺。冷飄飄循聲望去,霎時間,她便愣在了原地。剎那間,她的心宛受重錘一擊。旋即,她眼前一黑,便暈倒在地。幾個嬤嬤見狀,相視一笑。她們連連稱讚王妃這一招高明,親手給自己夫君的新娘子做嫁衣,還有什麼,比這更殺人誅心的?隨後,當董平的帶著的迎親隊伍走近前,這幾個嬤嬤便將冷飄飄抬進了王府。
董平此時的心情說不上喜或悲,好似成親這等大事在他眼裡,就如同吃飯睡覺一般稀鬆平常。但當他快要到蜀中王府時,有一人卻突然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擋在了馬前。若是攔在蜀中王府駙馬爺前的是別人,此時恐怕已經被亂棍打死了。但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因為他們認得此人,乃是蜀中大將,虞南允。
董平本想叫林三川將虞南允拉走,但一想起林三川正在駙馬府忙活別的,也只好做罷。但這時,虞南允卻一把將董平從馬上拉了下來,旋即他撂下一句這是王爺的吩咐,便快速奔走了。
董平還沒摸著頭腦,便被虞南允帶到了城外的一片荒地上。荒地上,有一課孤零零的,枯死的柳樹。而那柳樹下,正坐著一人。只是一眼,董平便曉得了那人的身份。虞南允將董平放下後淡淡道:“王爺有事要囑咐你。”說罷,虞南允便向遠處走去。
董平趔趄著身子,來至柳樹下,在趙慶庭的身邊坐了下來。
“敗了?”
“敗了。”
“既然敗了,那便回去喝喜酒吧。”
趙慶庭聞言笑了:“想去喝的,但怕是趕不上了。”
“總該回去,見見王妃吧。”
“不見了,總會見的。”
趙慶庭抬起頭,看著霧濛濛的天,他忽然瞧見,那個在小徑上,為落花而傷感的少女,正緩緩向他走來。
“叫你來,是囑咐你幾件事。”
“我聽著。”
趙慶庭忽的,抬起手憑空一握,旋即,那手又無力的垂了下去。
“我雖死,但卻不放心曾經與我出生入死的那班兄弟。我手下的那十幾萬大軍,如今已化整為零,躲了起來。在我死後,朝廷定然對其進行清剿。虞南允與龍正風,是我從前選定的兩位接班人。由你做個公正,誰能帶著手下的兄弟發展壯大,那我的軍隊便交給誰統領。北莽覆族三舵,以後便交給衛理了,你去北莽帶個話。最後,照顧好瀝兒,將我與王妃合葬。”
看著一代梟雄在自己身旁逐漸失去生機,董平的心中也不知是怎麼個滋味兒。
“後悔嗎?”
“後悔……落花之處,來年定會有新花綻放……”趙慶庭再度抬起了手,這次,他終於握住了那少女。
“趙哥哥,從今以後,三生三世,永生永世,我阮輕鷓,都是你掌心的花朵……”
“三生三世,永生永世……”
…………
由遠及近,是急促的腳步聲。
阮瀝緊緊的抓住了衣襟,當那人的腳步停下後,她不禁開口道:“可是駙馬來了?”
“嘭!”
來人跪了下去,旋即,就聽那人哭喊道:“公主!王妃……王妃她服毒自盡了!”
阮瀝扯下了紅蓋頭,拼命的跑出了屋子,鳳冠霞帔,散落在地。
天寶元年九月九日,成都,大殤。
(第二卷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