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兩聲咳嗽,推門一聲咿軋。
身處宮闈深處,這寒徹秋日彷彿也來遲了一些。
一個身著樸素灰衣的清秀年輕人拎著一個食盒從門房裡走出來,咳嗽兩聲,便往這浩瀚長宮的偏僻角落裡行去。他走了許久,終於在這粉刷清白的雄偉建築群裡,尋到了一座靛藍色,與周旁景物格格不入的一處別院。
那別院的入口處上鑲嵌著兩塊黑石板,石板上又用白漆刷著兩個似玩鬧的孩童寫上去的不規則大字“好狗”。
年輕人抬頭注視著那兩個白字,過了半晌,他方苦笑搖頭道:“我們這為皇室賣命的,到頭來只得了這麼個好狗的稱呼,真是諷刺。但說到底,我們倒是跟狗也沒什麼差別。”說罷,年輕人便進了別院內。
他來到一間門上掛著“執”字的房前站定後躬身道:“獨孤統領可走了?”
過了半晌,那屋內便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當咳聲停息,就是嚥唾沫,嘆息之聲。年輕人一聽這聲音,便打了個激靈,像是感同身受。
當這頗為痛苦的聲音消逝後,便聽屋中之人操著蒼老之聲開口道:“是修承來了?”
年輕人低頭道:“回獨孤統領,正是修承。我說獨孤統領,您都傷成這樣了,何苦還要來熬夜執事呢?將這等活兒交給我們這些手下便是了。”
“進來吧。”
年輕人聞言搖了搖頭,便推門進了屋,他一進屋,趕忙就把門帶上了,生怕有一絲涼風露入這屋內。
“多此一舉了,反正我一會兒還要出去,不在乎這麼一點半點的涼風。”
年輕人將食盒放在桌子上後,又倒了一杯茶水笑道:“瞧獨孤統領說的,您在乎不在乎是一回事,但我卻得將你照顧周到了。”說罷,年輕人便捧著那碗茶水走到了一橫臥在床榻上的老者身前。
只瞧這老者面色蒼白,雙眼紅腫,當他接過那茶碗時,那乾枯的如書皮般的手還在不停哆嗦著。就是這麼一個有氣無力的老者,任誰見到他,也不會將其跟那個八面威風的叢雲衛大統領,獨孤訓聯絡在一起。
但事實擺在眼前,卻不容得人有半分揣測與狡辯。
咕咚一聲,獨孤訓將碗中溫熱的茶水便灌進了肚裡。
年輕人姓王,名修承。是獨孤訓少有的能看上眼的手下,雖然這王修承修為一般,但遇事考慮周到,是個細心人。
王修承接過那空碗後,便又往回走,將碗放在了桌子上。他掀開食盒,裡面是冒著熱氣的粘稠蓮子羹。
“平日裡曉得獨孤統領愛吃蓮子,但您現在也是不能吃了。這是我託膳房的熟人為獨孤統領熬的蓮子羹,今天早上剛送過來的,也讓獨孤統領飽飽口福。”王修承端著一碗蓮子羹來到獨孤訓身旁說道。
獨孤訓笑道:“也難為你了,有心了。”說罷,獨孤訓便接過那蓮子羹,細細品嚐起來。
王修承扯過一把椅子坐下來說道:“獨孤統領既然有傷在身,那今夜這最後一班崗,就由我來替您吧,您也好早些回家修養。”
獨孤訓聞言搖頭道:“使不得,該誰執夜,就得誰執夜,這是規矩,變不得。你沒瞧咱們的冉大統領,傷的比我還重,那手指都掉了,還一絲不苟的執了七天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