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仲淡淡道:“東野道長果然神機妙算。”
東野道人笑道:“這不是貧道算出來的,而是貧道座下的一個弟子去臨安城中逛夜市,回來告訴貧道的。他說,在臨安街頭有人莫名其妙發了瘋,到處殺人。貧道便料到,冉統領會來尋貧道。”
冉仲聞言不由得心中一沉:“想不到大內之外也發生了此等麻煩事。”想罷,他搖頭道:“不瞞道長,今夜臨安城中發瘋的人應該都是中了幻術。”
“噢?幻術?”
冉仲沉聲道:“在下記得上次與道長閒聊時,貌似聽道長說過一種名為修羅假寐的幻術,但時隔已久,我卻是忘了。而今夜,我又聽到了那修羅假寐四個字。”
東野道人聞言淡淡道:“原來是修羅假寐,那怪不得。”
冉仲聽罷趕忙道:“道長既然知道這修羅假寐,那不妨將關於這修羅假寐的訊息告訴在下,在下也好去查詢線索。”
東野道人一捋長鬚道:“這修羅假寐不是幻術,而是一幅畫。”
“畫?”
東野道人微笑道:“不錯,是畫。這畫共用十張,共名為魘若阿鼻圖。其中十張畫又各名為入世,混世,厭世,血罪,百鬼,寒域,成魔,不死佛,大魘,修羅假寐。”
冉仲聞言稍有明悟:“幻術之流,總需要些媒介來施展。比如諸葛孔明的八陣圖,也是此流。想必臨安城中眾人所中的幻術,依靠的媒介,就是道長所說的這十張畫吧。”
東野道人點頭道:“不錯。”
“那這畫是誰所作,如今又流入誰手?”
“冉統領莫要心急,聽貧道仔細說來。想來這也是七十年的事了,當年拜古教入侵中原,弄的民不聊生,江湖上想要剷除拜古教的不在少數。但拜古教所用的蠱惑人心的幻術著實厲害,一時間無人能與其交鋒。當時有一位名為廓庵思遠的禪師為在與拜古教交手中能抵抗他們的邪術,便孤身入古寺,參驗佛法。但兩月過去,廓庵思遠禪師非但沒有講佛法研究高深,反而竟隱隱有入魔跡象。
廓庵思遠禪師一入定,腦海中便會浮現出那橫屍便野,萬物寂寥的景象來,當真宛如修羅夢魘。又過七日,廓庵思遠禪師已然墜入魔道不可自拔。在那等情景下,廓庵思遠禪師大筆一揮,便在那古寺的牆壁之上畫下了十幅畫,也就是魘若阿鼻圖。而這十幅畫成後,廓庵思遠禪師便墜入了無邊的夢魘之中。在那夢魘裡,廓庵思遠禪師足足輪迴了百世。而這百世的折磨,卻讓廓庵思遠禪師得到了頓悟。
最後一世,廓庵禪師是個牛童,他坐於青山之上,過往九十九世的記憶全都翻湧入了他的腦海之中。感受到那過往雲煙,廓庵思遠禪師又是一揮筆,畫下了十幅畫,名為十牛頌圖。尋牛,見跡,見牛,得牛,牧牛,騎牛歸家,忘牛存人,人牛俱忘,返本還源,入瀍垂手。這十幅意境恬淡的十牛頌圖,正好對應那十幅凶神惡煞的魘若阿鼻圖。
圖成,夢醒。廓庵思遠禪師的這第一百世,便算是過去了。而當他醒來時,拜古教教主牙非道已然被鎮壓於少林之中,但此時,這俗世紛擾在廓庵禪師眼中已然是虛妄,百世已過,他又怎會在意這一世紛擾。”
東野道人說罷,冉仲不由得問道:“東野道長怎對那廓庵禪師身上發生的事如此瞭解?”
東野道人笑道:“貧道與他淵源頗深,若非要說個所以然的話,貧道正在過第一百零一世。”
冉仲稍稍琢磨了一下東野道人的這句話,陡然動容:“難道東野道長就是廓庵思遠禪師?”
東野道長微笑道:“說是與不是未免片面,人雖是,但心境已是兩人。”
冉仲搖了搖頭,他向來對佛道二家不甚瞭解,此時一聽這東野道長口中的是與不是,他更是頭痛。索性,冉仲乾脆道:“那敢問東野道長,那魘若阿鼻圖,如今在何處?”當這句話說出後,冉仲當的是心思百轉。他不由得想到,施展那修羅假寐的,難不成就是這東野道人?
東野道人見狀道:“非也,當年廓庵思遠禪師甦醒後,便將魘若阿鼻圖與十牛頌圖謄在了紙上。那十牛頌圖被他贈與了少林寺,而那魘若阿鼻圖他則給了當年他頗為看好的一位少年俠客,李寸方。”
“李寸方?”
東野道人微笑道:“難道冉統領你統領叢雲衛,沒有聽說過李寸方這個名字?”
冉仲回神道:“自然聽過,只是稍微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罷了。敢問東野道長,那魘若阿鼻圖到底有何功效,又該如何抵擋?”
東野道人撫須道:“那魘若阿鼻圖當年貧道並不曉得還能令人陷入幻覺之中,但在前兩年貧道於北莽遊方時,曾在一個村落之中,見到那一村百口人竟陷入瘋魔,廝殺不停。後來貧道將他們喚醒後,詢問他們可否曉得自己剛才在做什麼。他們只是道,剛才他們全村人都發了大財,做了鄉紳財主,不可一世的風光,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在相互廝殺。貧道當時也是大感不解,於是便在村中尋找,結果在村中發現了一具赤裸的男屍,那男屍的臉上則文著一幅畫,而那畫正是魘若阿鼻圖中的第十幅,修羅假寐。”
聞言,冉仲大感不可思議。忽的他想起方才那個士兵所說的話,那易不在在出皇宮時,不僅披著大氅,臉上還戴著面具。難不成那面具,就是為了遮蓋臉上所文的魘若阿鼻圖?
“後來貧道也曾研究過一番,這才曉得些那修羅假寐的門道。對了,冉統領一會兒你回去後會做些什麼?”東野道人冷不丁這麼一問,冉仲微微一愣道:“一會兒回去了,自然是要去面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