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兒小心翼翼的捧著那件寫著密密麻麻小字的血衣,這一路上,她都沒放下來過。好像這件血衣一離開她的手,便會碎了,爛了。
兩三百里的路程,眾人用了四個多時辰便趕到了。這時的太陽正慵懶的臥在西山的懷抱了,她臉多紅,像是抹了調香豔紅的上好胭脂。
秋日涼爽,到了傍晚,眾人便感受到了一絲冷意。那冰冷的微風像是毛毛細針一樣刺在眾人身上,好似在預示過幾個月後的冬日,會有多凜冽。
快到了,綠珠兒不自禁的小跑起來。
“唐老爺子他們現在去哪兒了?”蕭山鳴輕啟雙唇,喃喃自語了一句。
“望他們哪兒都沒去。”孫明香回道。
進了樹林,眾人便遠遠的瞧見一個身著黑衣,略顯佝僂的身影,在那墓碑前來回踱著步子。
“爺爺!”綠珠兒大喊一聲後,便朝那人飛奔而去。那人聞聲,身子猛的一怔。忽而,他緩緩轉過頭來道:“綠珠兒?綠珠兒回來了?”
那人一轉過身子,綠珠兒腳步登時戛然而止。她沉默了一會兒道:“譚爺爺……”
只瞧在墓前站著的那人並非是唐溫鍾,這也是位老者,鬚髮皆白,氣質清雋的很。但這老者的一隻右眼卻是蒙著一層灰翳,看上去渾濁不堪。
綠珠兒走上前道:“譚爺爺,你怎的在這裡,我爺爺呢?”眾人瞧綠珠兒與這老者熟識,便隨即跟了上去。這名老者姓譚,名子牛。他是唐溫鍾一老友,年輕時在江湖闖蕩,後來又經商,現在是這附近幾座縣城裡拔尖的大富商。當年唐溫鍾託孤,便是將綠珠兒託付給了這譚老爺子。
譚老爺子掃視一番眾人後,便對綠珠兒說道:“你爺爺他……”譚老爺子欲言又止,忽而,他從懷裡摸出一封書通道:“你自己看看吧。”綠珠兒忙將那信接過來,拆開看了起來。綠珠兒越看,臉色便越發沉了下來。
譚老爺子緩緩道:“我在這裡守著,就是為了將這封信轉交給你。”
綠珠兒將那信合起來道:“爺爺帶著奶奶去臨安瞧大夫了?“
譚老爺子點頭道:“不錯,半個月前,你爺爺突然找到了我,說讓我安排人手護送他們去臨安。也不曉得他是從哪裡得來的訊息,說是效命於朝廷的毒王竟破天荒在街頭義診,他打算帶你奶奶去找那毒王瞧瞧。”
馮玉書聞言,疑惑道:“前輩難道早就知曉唐前輩二人仍存活在世?”
“既然如今綠珠兒都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再隱瞞了。”譚老爺子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當年這墓中的石室,便是我幫老唐修的。”說罷,譚老爺子又覺得有些不妥。他斟酌了片刻後又對綠珠兒道:“綠珠兒啊,別怪我們不告訴你,我們可是為你著想啊!”
聞言,綠珠兒心中一黯,她自語道:“是,爺爺們都是為了綠珠兒好。”旋即,她朗聲道:“我要去臨安找我奶奶!”
譚老爺子一愣,隨即又微笑道:“好,我會安排車馬。”
蕭山鳴道:“正好我與阿香都沒事,還能順便送你一程。”
綠珠兒點了點頭,她瞧了瞧搭在手臂上的血衣,又瞧瞧正在微笑的馮玉書,其目光中滿是依依不捨。孫明香看出了綠珠兒這份女兒家的情緒,她微笑道:“綠珠兒妹妹,你若是信得過姐姐,那姐姐便幫你將這件衣服捎給唐老爺子,你便隨玉書公子還有曹前輩一同去蜀州如何?”
綠珠兒聞言,剛忙將腦袋邀成了撥浪鼓。她將那份不捨甩去後,目光中便滿是堅定,她微笑道:“多謝姐姐的美意,這臨安我是要親自走一遭的。”但她心中卻是想道:“玉書哥哥,等下次再見,我綠珠兒定要為你做牛做馬,來報答你這份情意。”
這時,馮玉書笑道:“你們這一路上可要小心些。等我與曹前輩到了成都,便給你們回信。信會送到香油街的鄭先生家裡,你們若是要回信,將信交給鄭先生便可。”
蕭山鳴抱拳道:“玉書老弟,保重!”
馮玉書抱拳道:“蕭兄,保重。”
今日一別,不曉得來日眾人再相見時,又會遭受多少風霜雨雪?
轉眼入夜又天明。
且說那大江滾滾,兩岸人頭攢動,眾人皆是抬頭仰望那白帝城。一艘輕舟在靠了岸,兩男一女下了船來。這三人便是乘船欲往成都而去的董平等人。林三川一下了船,看見眼前的繁華景象,不由得驚歎道:“嚯,咋這麼多人!”
董平瞧了瞧江岸上的這諸多人,只瞧這些人大多都懸刀配劍,皆是些練家子。接著,董平又隨他們的視線望去。只看那白帝城頭之上,一道白練正在迎風招展。
“看看那幡子上寫了些什麼。”董平開口道。林三川隨即望去,盯著白帝城頭看了一會兒道:“那幡子晃得厲害,著實看不清。”
董平聞言,不在意的說道:“那便別管它了,先找個客棧再說。”
“這裡離那成都應該也不遠了。”冷飄飄輕聲道。
董平笑道:“過了這白帝城,再往西邊行一千多里,便到了。”
說罷,三人便穿過了人群,朝不遠處的鎮裡走去。江邊的小鎮裡,此時也是人山人海。董平三人走過幾家客棧酒樓,但皆是客滿。等到了尋遍小鎮,找到最後一家客棧時,一聽裡面的人聲鼎沸,董平便搖了搖頭,就要拉著冷飄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