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的女子雖面帶風霜,但歲月與磨難卻無法侵蝕她的美麗。
“公子……幫韻兒,尋個好去處。”
小小的姑娘,手雖牢牢被母親抓著,但她的心,早就飛入了繁華的城裡。
公子鬆開了手,鬆開了握刀的手。他用左手拉住年長女子,用右手拉住小小姑娘。
“走,我給你們娘倆尋個好去處。”
三人一路走,行至了燕臨城西門。
“你怎麼還走這邊,你難道就不怕那軍官識破了你的伎倆,然後抓了你?”
“抓我?為何要抓我?”公子一笑道:“他還該我一頓酒呢。”
燕臨城晚間,絲毫不減半分炎熱。
此時,只有零零散散的行人在城門進出。幾個遼人士兵正在城樓上灌著烈酒,大聲唱著只有遼闊草原上才能聽到的蒼涼歌謠。
城門前,只有一人,敞著懷,守著一小方桌自酌。
他抬眼看到有三人正往此處走來,便大笑道:“董爺,來,酒給您備上了!”
董平示意武夫人與武韻娘在原地等著,他則抱拳上前道:“有勞將軍有心。”
軍官擺手道:“別,承受不起。您叫我喬軍就行。”
桌上的碗筷都備了兩幅,董平坐下後笑道:“喬老哥還真是有心。”
喬軍生的一幅堂堂正正的面相,濃眉大眼,厚唇高鼻,但他一笑卻是猥瑣極了:“董爺,我可真是佩服你。今兒你走了,我才想明白,你是在嚇唬我啊!後來又聽說你把劉監軍的狗腿子張棲桐給揍了,我才曉得他們為何要下命不讓你出城。”
董平倒杯酒,先涮了涮筷子。聽喬軍的一番言語,他卻是絲毫不慌張的微笑道:“你既然知道了,還不找人攔我,反倒要請我喝酒,也不知是你傻,還是我笨。”
喬軍嘿嘿笑道:“這就是我佩服您董爺的地方了,若要是這事兒擱別人身上,他們敢再往這城西走嗎?就憑這個,我喬軍就得厚著臉皮,今天要交您董爺一個朋友。”
董平笑道:“你就不怕劉監軍他們知道這事兒了,會難為你?”
喬軍笑道:“我早就說過,我就是拿一份餉銀,幹一番差事,誰能拿我當棵蔥。再說,這事兒退一萬步來講。我與您董爺交了朋友,那劉監軍要難為我,您能不幫我出頭,就憑董爺跟張府尹走的近,這北莽大大小小的官兒,就不敢拿您怎麼樣。”
董平深深看了喬軍一眼道:“你也算是個人物,深藏不露。跟你交朋友,你是能撈得著好處,但我總得圖點什麼吧。”按說,真交朋友這些話是不能擺在明面上說的,但董平卻曉得,跟喬軍這種人打招呼,就得把事兒一開始全都掰扯乾淨,這叫先明後不爭。
喬軍笑道:“董爺痛快!我喬軍是個小人物,但這燕臨城大小城門的守官,都跟我有幾分交情。若董爺能跟我交個朋友,別的不說,您以後出城方便。”
董平笑道:“不錯,你這個朋友,我董平交了。”
推杯換盞間,喬軍又無心插柳的說道:“別看劉監軍跟聞通判現在蹦噠的歡,但這北莽的天下,就是張府尹的天下,誰他娘都動不了!”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董平道:“若將來有個機會能讓你成為張府尹的心腹,你願不願意……”
董平一語未畢,喬軍便將胸脯拍地乓乓作響道:“只要您董爺,張府尹要用我,我喬軍就算舍了這條命,也幹!”
董平用筷子將喬軍的手壓下來道:“言重了,這命還得留著享受榮華富貴呢,怎麼能捨。”
“董爺說的是。”
酒喝一半,董平便放下杯帶著武夫人母女入了城。武韻娘回頭瞧見喬軍別有意味的目光,不由得泛起噁心道:“你怎麼能跟那種人交朋友?”
武夫人趕忙呵斥道:“韻兒,不得胡說!”
武韻娘嘟了嘟嘴,董平問道:“哪種人?”
“就種下流人。”
董平笑道:“你這鞋太破了,現在扔了吧。”
武韻娘低頭一看,只瞧自己十個秀氣的腳趾已有一半都漏了出來。她用力將腳趾彎曲起來,縮在鞋裡,羞紅臉道:“我才不,現在把鞋丟了,那我的腳還要不要了。”
董平聞言笑道:“那不就是了,你連這破爛的鞋都能穿,那我為何不能與下流人交朋友?”
武韻娘瞪了董平一眼,小聲道:“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