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斷了修行之路,但徐澈好歹還是活了下來,可是其他人呢?就這麼短短片刻工夫,不知多少人會在慘叫中死去。
所謂的強者,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便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地為了一己私利剝奪他人的生命嗎?
恕他無法認同。
此刻洶湧在他心中滾燙而灼熱的怒火,便是他許多年後再回首時始終不變的初心。
……
另一邊,墨風仰首看著漸漸成形的黑色大磨盤,神色越來越凝重。
隨著黑氣不斷地填充,磨盤上的紋路脈絡也越發清晰,漸漸地彷彿化為了實物,如同一具古老靈器。
“這到底是什麼?”墨風那種不好的預感越發濃厚,在那磨盤如蔽日黑雲般輕輕移動起來後,他終於忍不住向古雍問道。
“你已經看出端倪了?”古雍渾不在意,風輕雲淡地道:“怎麼,覺得我太殘忍?可是你想想,我只用犧牲這麼區區一些螻蟻的性命,就可以讓其他人得到自由,甚至從今以後也不會再有人被困在暗淵,這該是何等功德無量?”
古雍的話彷彿和某個亙古無解的命題聯絡在了一起。
殺一人,救百人,值得麼?殺百人,救萬人,值得麼?殺萬人,救天下人,值得麼?
可是墨風沒法像他那樣輕描淡寫心安理得,他當然不是什麼心懷悲憫的善人,畢竟他到現在為止,手上早已不是那麼幹淨。但面對眼下如此具體的情景,他當然也有理由感到難以接受。
如果是他,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交換和選擇。
不過連冬末那樣稚嫩的小女孩兒古雍都可以斷然下狠手,那麼眼前的場景似乎也並不是那麼讓人意外。
墨風強行壓下翻滾不休的心緒,看著頭頂的磨盤漸漸移動到了天空另一邊,然後投射下了蔚為壯觀的光影。
光影中,一座浮陸嘩啦一聲破水而出,漸漸地升入了磨盤中央。
那是……化尊修者被關押的海下浮陸。
墨風眯起眼眺望而去,終於看見浮陸下還有幾十個小黑點,淵將列於中心,暗將則囊括外圈,集眾人之力強行將浮陸緩緩推了上去,而本來貫穿浮陸的那些粗壯鎖鏈也不知什麼時候斷開了。
當浮陸徹底嵌入磨盤中後,黑色的磨盤便猛地旋轉了起來,如同被無形之手推了一把,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化為了一團黑雲旋風。
然而,它的顏色卻越來越虛淡,可以清晰看到絲絲縷縷的黑煙飄渺無定地散入了浮陸上。
這回古雍倒是直接開口解說道:“集天材地寶之精髓,與那些通玄級別修者的靈力、玄力、負面情緒,在磨盤中便會化為最為精純浩瀚不帶屬性的原初之力,再融入那些化尊修者的身體中,就可以讓他們得到足以顛覆規則的恐怖力量。當然,每個人能吸收幾分,終歸是高低不齊的。”
墨風沉默了一下,問道:“如此浩瀚的力量,他們真能承受得住?”
古雍臉上帶著一分淡淡的笑容,但笑容中卻沒有絲毫暖意:“優勝劣汰,如果連這一關都挺不過去,那也是造化註定。哪怕只有一成的人能活下來,也足夠了,他們將成為對付暗淵之王的主力。”
“不是有那麼多淵將暗將嗎?”
“我只能幫他們破開部分規則束縛,讓他們不至於像傀儡一樣控,但他們依舊不能直接對暗淵之王動手,否則規則之力的反噬足以使他們靈力紊亂崩潰而亡。他們的工作,更多是規則破滅之後錦上添花,或者收拾殘局。”
“那……”一個問題盤旋到嘴邊,但墨風終究沒有問出來。
他很想知道,既然這些淵將暗將只是脫離了部分束縛,那古雍本人呢?
他能否對暗淵之王直接出手?
但這個問題太敏感了,墨風暫且還不想觸碰古雍的神經。
“怎麼不說了?”古雍看了他一眼。
墨風換了個問題:“那八大魂將是不是也一樣?”
古雍很直接地道:“對,包括我在內,都無法直接向他攻擊,否則就會遭到暗淵規則的抹殺。”
墨風怔了怔,沒想到古雍倒是毫不避諱,就這麼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只是……墨風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妥。
“他現在……到底在哪兒?”墨風忽然問道。
古雍望了眼腳下茫茫無盡的海水,淡淡道:“他藏得很深,是深度的深。就連我也是才知道,原來暗淵海底之下,還有一片空間。”
“怪不得之前怎麼也找不到。”墨風慨嘆道。
古雍轉頭注視著墨風的神情,在墨風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的時候,古雍才忽然收回目光,也淡淡感慨一聲道:“是啊。”
“不過,他應該知道被你發現了,難道他不會轉移位置嗎?”
古雍泛起一絲微嘲的笑容,道:“他的氣息已經被我鎖定,暗淵就這麼大,他還能往哪兒逃?與其跟喪家之犬一樣被攆得四處亂竄,還不如借暗淵之底的本源暗淵之氣與我一戰,說不準還有幾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