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自然認得沈秋雨手上的令牌是何物,此物乃是王室至高無上的信物,見者如親見王上,此刻竟被這少女毫不在意地擲在他們跟前。
但聽“噗通”一聲,縣丞跪倒在地,肝膽俱裂,緩了半晌方才顫抖道:“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啊,微臣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姑娘是王上賜命之人……”
沈秋雨聽了後續恭維的話,頓時不耐,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我來這也不是為了聽你說些宮冕堂皇的話,趕緊的,給這大伯村裡的人儘快安排護民居,還有羌族人的事務必抓點緊。”
挺著沈秋雨絮絮叨叨說完話後,縣丞忙應了下來立馬吩咐衙役去差辦,自己則暗自舒了口氣,好在沒惹了這瘟神,不然自身都難保。
當晚老漢住的山村便被縣衙的人看護起來,縣丞也發了公告讓村落的人翌日一早便遷往護民居,沈秋雨也有些疲倦,歇在了老漢家裡,吃了頓簡單但卻乾淨的飯菜。
老漢家裡除了自己的媳婦,便是一兒一女,也算是喧鬧,大兒子木訥不善言談,但卻是勤快,給沈秋雨騰了一個木凳子,婦人燒的一手好菜,生怕沈秋雨餓著,昏黃的油燈下,老人給她一個勁夾菜,生怕她吃不飽。
“大伯,夠了,不必夾這麼多菜,我都快撐死了。”沈秋雨揉了揉肚子委屈道。
然而下一刻她看到婦人和老漢相視一笑眼角溫暖的餘光,不由心裡一揪,也不知多少年了,她從未體驗過爹孃在旁的溫馨之感,甚至她過生辰之際,都渴望胡青光向她講講她爹孃是怎樣的人,可是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她自開了魂識世界,便利用零碎的時辰練功,紅衣雖然平日與她談心甚歡,但一旦指導起她修煉,卻甚為嚴厲,以至於每每清晨起來,她都能明顯感受到身體因打鬥留下的瘀傷疼痛。
一滴淚自她的眼眶掉落了出來,她猛地去扒飯,生怕讓這一家人瞧出她的心事,然而婦人卻並未覺察,只道吃慢些,怕她噎著。
“姑娘是要到何處去?”婦人裁著兒女的衣裳問道。
“我要去長淵邊境的軍營。”
“那裡都是護衛兵,你一個姑娘家去那裡做什麼?”
老漢在一旁驚訝道,可想到白日裡她一個姑娘亮出令牌後縣丞那驚恐的神色,又想到她可以徒手摺斷一個羌族大漢的手腕,便足以見得她並非平凡之人,便將心頭的話又壓了下來。
“我啊,去從軍。”
“姑娘莫要說笑了,這世道哪有姑娘家的去從軍,讓大老爺們如何自容?”婦人笑呵呵道。
“打聽那麼多做什麼,姑娘於我們有恩,明日起早給姑娘帶些乾糧,方便上路。”老漢叮囑道。
“哎!”婦人應了下來。
翌日一早,沈秋雨辭別老漢一家便又上了路,只不過這次她長了個心眼,待偷偷目送村子裡全數人進了護民居方才安下心來,哼著小曲,沿著小路走走停停。
不料途徑一小溪,便見一青衫男子橫躺在一大樹旁,落葉近乎掩埋了他的半個身子,她頓時驚覺,上前查探他的鼻息,見鼻息尚存,不由納悶,自言自語道:“這好端端的,怎麼昏迷不醒呢?”
然而話音剛落,但見此男子抬手伸了一個懶腰,自落葉堆中緩緩起身,驚得沈秋雨跳出去幾丈遠,男子生的並不好看,然而一雙眸子卻是清秀亮人,加上一身不沾塵世的打扮,更顯得與這濁世格格不入。
但見他薄唇輕啟,道:“是誰打擾了我的美夢。”
“喂!我好心見你躺在這裡,還以為受了重傷,才去探你的鼻息,可沒有想打擾你。”
男子眼神微微有些動盪,看向眼前俏皮的少女,不由笑了笑,“姑娘便是昨日打鬧縣衙之人吧。”
“嘎?你如何知道的?”沈秋雨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