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經歷了好多事,俞歡同姑姑回去,又說了會話,便被打發回去睡覺了。
沈盡枝怕她睡不好,特意叮囑竹萍點些安神的薰香給她。
胡亂梳洗一番,俞歡便躺在了軟綿綿的床榻上,耳邊模模糊糊聽見竹萍掀開那錯金鏤空鵲尾銅香爐的動靜,似乎是添了些香料進去,又將爐蓋蓋了上去。
只俞歡連薰香的香氣都還沒聞見,就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她這一天,可真是忙壞了,累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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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俞歡正懶洋洋的同姑姑用著早膳,剛喝完最後一勺金絲燕窩粥,就聽一個小宮女跑進來稟報:“皇上來了。”
還沒做什麼反應,聽見外面侍從請安問好的聲音,又聽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不多時,雲執宴走了進來,朝沈盡枝請安。
似乎是剛下早朝,雲執宴還束著冠,身上穿著明黃色繡青色描金團龍紋的朝服。
只先帝著此身,顯出來的更多的是天子威儀。然雲執宴雖是同樣服飾,到底年輕俊朗的樣貌更勝一籌。
若是大逆不道的將目光放在他身上,就會注意到他挺拔的背,和他低垂著眼眸說話時顯露出來的凌厲下顎。
龍袍華貴無雙,仿若有那燦燦華光,映在他身上,更顯的他清俊養眼。
俞歡走了個神,是太后說了什麼,雲執宴輕笑了一聲,朝她看過來,說“下了朝順帶過來看看妹妹”之類的話,才喚起她的注意。
說到她了?
俞歡捻起一塊做的十分精巧的豆沙糕,填進嘴裡。
沈盡枝可是知道他昨日的舉動的,也看出來他對俞歡這個妹妹還是有真心在的。手握實權的天子,俞歡同他親近些,也沒什麼壞處。
思及此,沈盡枝便笑著趕他們倆去偏殿,叫他們像從前一樣說話去了。
雖然已經聽宮人稟告過,說壽康宮並未喚太醫,昨夜也親眼看見她好端端的回來,只是總還是有些不放心,一下早朝便特意趕過來。
如今在白日裡,清清楚楚看見她身上沒有什麼傷,才算鬆了一口氣。
冬日裡可看的花少,前兩天竹萍從司苑局抱回來的水仙倒是開了,碧綠的葉片挺立著,頂著舒展開來的潔白如雪的花瓣,金黃色的花蕊,又給聖潔的花添了幾分嬌豔。
雲執宴在桌案前坐下,廣袖舒展,水仙花清幽的香氣似乎蔓延開來。
俞歡遲來的注意到他在看擺在那裡的書籍字帖之類的東西。
“別看。”她驚呼了一聲,卻已經來不及了。
雲執宴已經將那紙張展開,很有閒情雅緻的欣賞了一會,才抬眼看她,“有什麼看不得的?”
俞歡自覺丟人,抬手捂了下臉。
自雲執宴登基後,沒人替她做功課,她便懶散拖延極了。整日的想辦法往宮外跑,就是不想念書。
有時候逃不過去,夫子來與她上了課,她也不想做那些功課,每一份功課,都只寫了幾筆就放下了,更有連動都沒動的,一片雪白。
恐怕再拖延幾日,夫子就不願意來給她授課了。
眼看著雲執宴一張張翻著她敷衍糊弄的東西,俞歡鬱悶的只想找個地方鑽進去。
說實話,她現在還沒有想好怎麼待雲執宴。
從前他只是個七皇子,她欺負他,那是理所應當,毫無問題的。
只是如今他成了天子,俞歡被養的再嬌縱,也不太敢同他胡來,怕他被惹惱了要砍了她的頭,再牽連了姑姑。
“沒有人替你執筆,你是真不做啊。”雲執宴一頁頁看完,口氣有些忍俊不禁的意思,不似平日裡遠望過去人人叩拜的尊貴淡漠,這聲調透出來的親近,好像他們還在朝暉殿裡一般。
看起來不像是問責的樣子。
俞歡磨磨蹭蹭的挪過去,“你也知道,我自小就不愛讀書寫字這些。”
雲執宴輕輕放下那一摞紙,坐在那裡略微仰頭看她,透過窗紗照射進來的天光正好點染在他飽滿的額頭,襯得他眉眼越發沉靜,細看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不是說過,不想寫就去找我?”
俞歡沒想到他說的居然是真的,有些吃驚。
雲執宴感受出自他當了皇帝之後,她的不自在,微微吐出一口氣道,“我雖然現在不和你住在一塊了,但,我也還是你的哥哥,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