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抓著他的衣服,冷斜著一個個退出房間的丫鬟,喊道:“她們偷了我的東西,我還沒問出來哪!”
她喊得歇斯底里,這模樣如同一個瘋婦。
“你丟了什麼?”蕭珺玦抓住她的肩膀,痛心的直視著她,“肚兜嗎?你不用審她們,是我拿的,我不但拿走了,而且還燒了。”蕭珺玦心如刀絞,指一指房間正中的碳爐,“就扔進那裡面,現在早就成了灰燼。”
“是你?竟然是你?”榮昭眼神中不可置信,望向碳爐,可以從碳爐口看見,裡面的火炭燒成了紅色,就像是一根染了紅漆的木條,表面覆蓋著一層灰白,好似長了一層白毛。
倏然,榮昭的眼中燃起火,有不可遏制的怒火躥上來,她拼命拍打在蕭珺玦的身上,“你為什麼要偷走我的東西,你為什麼要燒了?蕭珺玦,你賠給我,你賠給我!”
蕭珺玦扼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懷裡帶進,他盯在她的眼睛上,壓低聲音道:“你想我讓怎麼賠?拿我的命嗎?”
榮昭身上有很明顯的一顫,看著他的眼神竟有一絲的驚慌失措。蕭珺玦狠下心腸,大聲道:“你留著那個肚兜幹什麼?孩子已經死了,回不來了,他穿不上。還不如燒了,或許在下面,他還能有一件蔽體的衣服。”
榮昭的臉色白的像一張紙,她張開的嘴唇顫抖的幾乎說不出來話,蕭珺玦的話扼住她了喉嚨,讓她窒息,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讓她感覺自己還是活著的。
“昭昭,多少天了,你到底是在騙我們,還是在騙你自己,你到底有沒有接受這個現實?孩子死了,你爹也死了,他們回不來了。”一記一記的重拳打向她,雖然蕭珺玦心中不忍,但他必須幫她面對。
“我不用你告訴我,我清醒的很,我知道他們回不來了,我知道他們都死了!”榮昭手臂往下一扽,掙脫開蕭珺玦的桎梏。
她轉過身,眼淚繃不住的往下掉,她拖著頹廢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裡屋,
這是內室裡一個狹小的房間,推開門就可以看到榮侯爺的靈位擺在那裡,榮昭走進去,撫摸著靈位上的名字,“我知道,我沒糊塗,沒傻。為什麼你要提醒我,我只是想留一點點念想,你為什麼都不成全我?”
“我不是想提醒你,也不是不成全你,我必須要你面對一切,而不是讓你永遠躲在驅殼裡。”蕭珺玦將她抱住,跟著她一起流淚,溫熱的淚珠落在她的身上,榮昭只覺得冰涼一片,“昭昭,你想怎麼樣,你和我說好不好?”
“我想我爹活著,我想我的孩子活著。”一轉身,榮昭陰惻的注視著蕭珺玦,“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我原本可以想象他們還活著的,你為什麼要揭穿這一切!我願意活著驅殼裡,我願意活著我的世界裡,不行嗎?”
“不行!”蕭珺玦大吼道:“因為你有我,你有蕭容笙和蕭容念,你就不能活在你自己的世界裡。”他的聲音變了調,“你知道我們多需要你嗎?我每天為了哄你開心,絞盡腦汁,我睡著醒來都要想著,怎麼才能讓你高興。不但是我,還有孩子們,他們變著法的哄著你,為了唱歌,為你跳舞,為了你吃飯,為了你學乖,他們才四歲啊,卻什麼事都是為了你。”
榮昭氣勢慢慢消退下去,低下頭,“我不是一個好母親,所以上天收回了我再做母親的權利,只是苦了容笙和榮念,攤上我這樣一個母親。”
復抬頭凝望著蕭珺玦,“我也不是一個好妻子,更不是一個好女兒,珺玦,你休了我吧,我會拖累你一輩子,你就由著我自生自滅。”
蕭珺玦靜用力的抱住她,像是懲罰她一樣,近乎揉碎她的骨頭,“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連這麼狠心的話都說得出來。你不是想自生自滅,你是想要我的命。”他咬在她的肩膀上,“榮昭,你想要我的命,沒那麼容易,我就是死,也要拉著你。”
他慢慢鬆開口,牙齒的縫隙中有一絲血線,“你到底要我怎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說,你說啊!”
肩膀上的痛絲毫未感覺到,心裡痛的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的滋味了。榮昭下巴抵在蕭珺玦的肩上,哀哭不止,好一會兒,她抬起頭望著蕭珺玦,堅定的目光中有無形的用雪亮的刀刃彙集而成的光芒,“我要你殺了蕭瑀珩和柳馥馨,我要你給我爹報仇,我要你攻入長歌城,我要你造反。”
第一聲很低,第二聲揚起,第三聲充滿無盡的恨意,第四聲是悠悠盪盪在房間裡揮不去的聲音。
她抽噎著,彷彿下一聲就喘不過來氣,“這些你能為我做到嗎?你能嗎?你不能,你不能!”
“誰說我不能?”蕭珺玦拉起她的手,跪在榮侯爺靈前,他看著榮昭的眼睛,那是從沒有過的堅定,似乎是要扎進心底深處,任誰都不能拔出來,“我蕭珺玦在此立誓,我做得到你榮昭說過的每一句話,我會殺了蕭瑀珩和柳馥馨,我會為你爹報仇,我會攻入長歌城反了這天下。”
榮昭喉嚨處有大口大口的吞嚥,那脖子上,一下凸一下凹,仿若是從心裡不斷翻湧上來的淚水。榮昭直挺的後背往下一萎,投入他的懷裡。
她趴在蕭珺玦的肩上,似是將多日來憋在心裡的眼淚一次釋放出來,撕心裂肺的哭泣,低沉而壓抑的哭聲,哭嚎的窗外的幾隻麻雀都震得飛走了。
那一天,整個王府,隨處都能聽到王妃的哭聲,足以用震天動地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