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之河懸掛於虛空,放眼無垠,難見其岸,左右蜿蜒無盡,恐怕是繞不過去。
韓秋眉頭微皺,淡淡道:“既然飛鳥難過,鴻毛難浮,恐怕這是弱水。”
她說著話,忽然右手一揮,元氣割破一絲衣角,薄如輕紗的灰布頓時朝黑水緩緩落去。果不其然,那一角灰布如泥牛入海,直接浸入水中,瞬間便消失了。
辜雀皺眉道:“果然是鴻毛難浮,弱水難渡,而且甚至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東西。”
說到這裡,他不禁朝溯雪看去,輕聲道:“古籍之上還說了什麼嗎?”
溯雪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萬物不離陰陽,眾生不過生死,轉換無間,極盡之處,則生質變。”
辜雀等人對視一眼,都不禁搖了搖頭,此話晦澀難懂,實在是沒有任何用處啊!
而就在此時,忽然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這句話的意思並不難懂,通俗點說,就是萬物沒有絕對,盛極而衰,陰極而陽,死極而生,任何東西到了一定的程度,都會產生變化。”
聲音並不大,卻如同梵音洪聲傳遍天地,彷彿是神魔低喃,清晰地傳到眾人心底深處。
眾人臉色一變,辜雀頓時驚道:“是誰?”
“誰是誰?”沙啞的聲音回覆道。
辜雀雙眼一眯,朝四周一掃,空無一人,不禁道:“你是誰?”
“我是散落在天地之間一個最孤獨的靈魂,苟活在這滔滔黑水之中,刨食靈魂,充飢延命。”
話音傳遍峽谷,忽然只見黑水滔滔,竟然翻起澎湃的巨浪,一個若有若無的黑影忽然出現在了懸空黑河之上,縹緲得幾乎讓人看不清楚。
他明明就在那裡,但卻又像是不在那裡,明明有人在說話,卻又像是沒有人。
韓秋冷冷一笑,不禁緩緩道:“裝神弄鬼,我便看不出你在哪裡嗎?”
她說話的同時,忽然瞳孔閃出一陣藍光,其中彷彿有星辰環繞,銀河懸流。只見這藍光席捲,黑河之上的黑影終於清晰了起來。
這是一個身穿黑袍的高大身影,黑衣陳舊,已然把整個頭部完全遮住,眾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無盡的黑氣在繚繞。
他蒼老的手上面板乾枯,指甲極長,像是屍族一般,左手提著一個模樣古老的燈籠。燈籠之中,閃著淡淡的紅光,他像是在呼吸一般,每一次呼吸,紅光都會散發出一縷,飄進他的體內。
而他的右手,則是拿著一隻毛筆,筆桿漆黑而深邃,筆毛猩紅如鮮血,看起來詭異無比。
殷子休眉頭緊皺,沉聲道:“弱水鴻毛難浮,此人卻能站於黑水之上,恐怕已然功參造化,成就了自己的道。”
天眼虎也是咧嘴道:“不錯,如果沒有自己的道做支撐,是不可能懸於弱水之上的,意思是這個人至少是神階?”
此話一出,辜雀頓時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神階?堪比帝皇級人物的存在?
而韓秋則是面無表情,看著前方的黑影,緩緩道:“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想要幹什麼?不妨直說。”
黑影輕輕一嘆,頭部黑氣縱橫,眾人雖然看不清他的模樣,卻依舊能感受到他那嘆息之中深深的孤獨。
他緩緩道:“我是誰?唉!早已記不清了,名字也早忘了。一直便在這河中,也已經記不起多少年了,如果真的要有一個稱呼的話,你們可以叫我牧魂人。”
“牧魂人?”
眾人眉頭頓時皺起,眼中疑惑不解,天眼虎大大咧咧道:“什麼牧魂牧牛牧羊的,你少裝逼啦!難道你在這裡是放養靈魂的?”
牧魂人嘆了口氣,緩緩道:“是啊!這無盡的黑河弱水,這上萬年來也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無辜的生命,有飛禽,有走獸,也有人類的強者。他們死在這裡,實在這沒有天機的萬里峽谷深處,靈魂無法超脫,飽受折磨。於是我便將他們聚集起來,遊牧與這黑水之上,也算少些苦痛啊!”
天眼虎的笑容頓時凝固,額頭已有汗水,不禁乾笑道:“老哥別開玩笑,老子不是被嚇大了,這都上萬年了,這河裡得死多少人?這麼多靈魂都歸你遛,你以為你是哪個?地獄閻羅王?”
牧魂人搖了搖頭,嘆道:“世人無知,神獸豈能無知?我這燈籠裝滿了一個個卑微的靈魂,這所有黑河喪命生靈,都在這裡了。”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緩緩道:“所以你們的歸宿,也終將會是這裡。”
辜雀前進一步,冷笑道:“總算露出獠牙了麼?想要把我們也弄成靈魂,為你所驅使?”
天眼虎也咧嘴道:“幹!就知道放嘴炮,我猜你這老小子根本就他媽出不來,否則也不會在這河裡待這麼多年了。”
話音剛落,忽然一道清風吹過,那牧魂人的身影頓時化作了一絲黑氣,緩緩飄蕩,頃刻之間,已然站到了評論之上。
他全身黑氣閃爍,忽然緩緩道:“何必呢?死又有什麼不好?人世間那麼多的苦痛,離別、背叛、仇殺、生老病死,這些東西難道還有沒承受夠嗎?何不做一個無憂無慮的靈魂,供我放牧,徹底解脫這些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