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引起了其他女兒一陣嘻笑,唯有最小的女娃不知所措,以為姐姐們嘲笑自己膽小,說話總說不清楚,於是忙說道:媽媽還…還沒生弟…弟,爺爺說…弟弟還…還在媽媽…肚子裡…不肯出來呢……
符楚拉長著臉,嚴肅地對其他女孩們說:女娃兒整天嘻皮笑臉的,成何體統啊!
說話間,任富已經把馬匹拴好,符楚的父親大人也從內屋走出來,見來了客人,熱情地忙上前招呼客人入內坐下,並吩咐僕人燒水沏茶、備好酒為客人接風洗塵。
符楚向袁敬初和鍾嵐逐一為引見了父母大人,夫人,七個女娃,一個管家,一個傭人,一個接生婆王媽,同時,向家裡人引薦了自己的結拜兄弟袁敬初與鍾嵐,言語間滿是誠摯與自豪,一番客套而溫馨的寒暄之後,家中的氣氛愈發融洽,彷彿有一股暖流在心間流淌。
窗外月明星稀,一場溫馨的家宴開始,大家圍坐一堂,歡聲笑語交織在一起。
話說符楚的父親符嚴正,雖身為當今大唐的節度使總管,卻面臨藩鎮割據的難題。自安史之亂後,朝廷對藩鎮的實際控制已名存實亡。儘管這職位聽起來響噹噹,實則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權威,其待遇甚至不如藩鎮中的普通牙兵,俸祿也是少得可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吃飽喝足後夜已深,袁敬初在符楚身旁耳語道:大哥今晚可把我和鍾嵐兄弟安排到靠近垂花門的廂房就寢,可好?
袁敬初講究風水術數,符楚便欣然引著他們到垂花門最近的一間廂房,安排妥當後,正要離開,袁敬初拉住他,說道:“大哥,預計嫂夫人今晚就要分娩,你今晚到嫂夫人臥榻邊,找一個躺椅躺下,手握你常用的三尺劍入睡即可。”
符楚不明就裡,正要問個究竟,卻被袁敬初搶先說道:大哥不必知道究竟,儘管依我所言行事就好。
符楚帶著疑慮,點頭應諾,並互道晚安後離開了。
回到房間,看到夫人已經躺下入睡了,符楚遵照袁敬初的吩咐,搬來躺椅靠在夫人床邊,握著寶劍斜躺著就寢,雙眼呆滯地凝視著窗外。
半夜時,秋風勁吹,簾卷西風,月亮在雲朵裡穿梭,漸漸地,雲越集越厚,把月亮包裹得嚴嚴實實。
符楚早已疲倦不堪,雙眼微閉,漸入夢境。突然,他聽到背後馬匹的嘶鳴聲,轉身望去,只見一匹驃肥體壯的白馬正向自己急馳而來。他站在原地不動,打算待駿馬靠近時乘勢騎上去。然而,白馬卻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將他踢出丈外,落入了壕溝裡。符楚被壕溝裡的藤條緊緊縛住,渾身無力,無法動彈。
他抬頭望去,只見壕溝四周的鮮花在陽光雨露的滋潤下嬌豔欲滴。就在這時,漫天紅光映照之下,一條頭上長著鮮紅大雞冠的巨蟒從草叢裡鑽了出來,神采奕奕。突然,巨蟒搖頭擺尾,用力將尾巴甩向白馬。白馬一躍而起,巧妙地避開了巨蟒尾巴的橫掃,隨後迎上前去,對巨蟒又踩又踢。巨蟒左閃右躲,不時瞅準機會向白馬面部噴出毒液進行攻擊,爭鬥場面異常激烈。
猛然間,巨蟒噴出了毒火苗。白馬躲避不及,背部瞬間著火燃燒起來。它急得團團轉,然後就地翻滾以撲滅火焰。當白馬再次站立起來時,火苗已經熄滅,但其背部中間的毛髮已被燒焦成捲曲狀,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猛虎圖。這圖案使得白馬看上去就像披上了一件虎皮褂,增添了幾分威風。
最後,白馬縱身一躍,落到巨蟒的後半身,踩斷了巨蟒的腰身。巨蟒有氣無力地耷拉著頭冠,一動不動。白馬長長地嘶鳴一聲,向前奔跑而去,身影漸行漸遠。
看到這一幕,符楚驚魂未定。就在這時,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驀然間,他聽到有人呼喚著他的名字,這聲音好似自遙遠的天際悠悠傳來,既縹緲又真切,然後,他試著從壕溝裡爬起來。
“哐當”一聲,把符楚從夢中驚醒過來,接生婆王媽端著一盆熱水進屋來了,而夫人正在床上疼得直叫,接生婆王媽說:夫人馬上就要分娩了,請將軍到屋外候著一會兒吧。
符楚無奈地意識到自己的無力相助,只能應允後緩緩退出。此刻,夜色深沉,約莫四更天,窗外竟悄然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剛才的夢魘,陷入了無盡的遐想。
就在這夜雨與遐想交織之時,屋內猛然間傳來了一陣稚嫩而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將符楚從沉思中猛然拉回。緊接著,王媽那充滿喜悅與激動的聲音在屋內炸響,如同春日裡綻放的第一朵花:“是公子!夫人,是位公子啊!”這簡單的幾個字,卻蘊含著無盡的力量與希望,讓整個夜晚都似乎變得溫暖而光明起來。
符楚急匆匆地衝進屋內,一眼便確認了那孩子確實是他們所期盼的公子,心中的喜悅如潮水般湧來,幾乎令他失語。再看那徐月英,只見她背靠床頭,正恬靜地坐著,嘴角掛著一抹溫柔的笑意,那雙含情的眸子緊緊鎖定著他,彷彿要將這一刻的溫情永遠鐫刻在心間。符楚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輕輕執起夫人的手,隨後又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緩緩撫過她的臉頰,眼神中滿是深情與感激:“夫人,辛苦了,你終於給咱們符家添丁了。”
不久,符楚的雙親聞聽喜訊,匆匆趕來。映入眼簾的是王媽正小心翼翼地包裹著新生兒,一見是個公子哥兒,符楚的母親心頭莫名一緊,急切聲中帶著責備:“王媽,您平素接生總是利落又穩妥,今日這是怎的?手腳似乎生疏又不穩妥呢。”
符嚴正見狀,朗聲笑道:“哈哈,夫人多慮了。王媽接生手藝已有數十載功底,依我看,今日她的手法依舊嫻熟且細緻入微,既迅速又充滿溫情。”
徐月英雖身體略感虛弱,但感受到周圍洋溢的喜悅之情,精神也漸漸振作起來。她溫柔地望著符楚,輕聲細語地說:“咱們的小公子尚未取名呢……”
按理而言,為新生兒賜名之事,交由孩子的祖父來操辦最為妥當。然而,符楚心中仍迴盪著方才夢魘中的驚心動魄,加之時下戰亂頻仍,世道艱難,餓殍枕藉於途,生存二字,已是人間至重。他滿心祈願這幼小的生命能在亂世中求得一生平安生存,存續符氏香火這才是最重要的,如此思量之下,符楚毅然決定,為孩子取名為“符存”。
大家都覺得當今世道,能求得生存和平安,比什麼都要好,大家默默祈願著存兒能無病無災,茁壯成長成人。
夜色深沉,經過一夜的忙碌與紛擾,母子都疲倦了,距離天亮大約還有一個多時辰,大家陸陸續續離開了房間,只為讓這對剛剛經歷生命奇蹟的母子安靜的睡會兒。
此時,符楚倦意全無,心中波瀾再起,回想起袁敬初曾精準預言自己會得到兒子,又念及剛剛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正好可以請他占卜和解一下夢啊,主意既定,符楚動作輕緩地合上了房門,他邁開大步,穿過幽靜的走廊,奔到兩兄弟休憩的臥室,正要敲門,卻聽到這兩兄弟正在爭論著什麼。